江城外,一条大道自城门口通向远方,大道两边将熟未熟的稻穗,探出满是露水的头来,秋雨刚歇,遍地泥淋,人来人往。
一眼望去,遍地良田,阡陌交通,半绿半黄的稻子一片接着一片。
周围忙碌的农夫很多,或是在地上除草,捉虫,又或者就是闲着没事,在田坎上走着,看着一颗颗饱满的稻穗,心情也会舒畅不少。
他们大多身着蓑衣,麻衣,兽皮有的甚至光着膀子,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太阳下,浑身黢黑。
如今秋季刚来,渐渐起了凉意,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穿衣。
无论是蓑衣,还是麻衣,工艺并不好,布料较硬,穿在身上,像是裹了个木板,而且还扎的人肉疼。
而更好的苎布实际上也只是,麻布的翻版,稍微柔软一些,布料更紧实一些,但大家只有正式场合穿,下地干活你穿苎布衣,你失心疯了,所以就算贵族下地也只穿麻衣,蓑衣!
没办法,江国的布料工艺一直是一个问题,棉花根本就找不到,就算葛布,江生鼓捣出来了,但是流程复杂,成本很高,只有贵族才穿的起。
这些年好一点的在于苎布,是苎麻植物,野外基本都有。
二年级课程,选修布料的越来越多,导致每家每户妇女都能做一些苎麻布衣,所以这才逐渐流行起来,国民家中基本人手一套作为内衬。
江鹿瑶依旧背着个小书包,一身黑衣飒爽装扮和那江虎伯一身白衣,形成鲜明对比。
一路上就江鹿瑶与沐若兮两个女孩子,女孩子很容易相处,只是沐若兮有点惶恐,毕竟江鹿瑶是皇室,而且高高在上,她自家不是江氏、山氏,所以差距太大,倒是有些拘束。
但江鹿瑶本身是药草学,一说起医学来,两人就有了共同话题。
江鹿瑶:“若兮,你为什么学习方向是外科啊!”
沐若兮:“父亲和伯伯他们常常与野人作战,受伤比较多!”
江鹿瑶这才想起,沐姓一般都是南山寨人,那边虽然不是正面战场,但是小股野人非常多,基本每月都有小股野人袭击。
江鹿瑶:“哎!确实南山寨那边野人比较多!”
沐若兮抿了抿嘴,一脚踢开一块小石子开口道:
“我家不在南山寨,在林中渡!”
林中渡?沐家!
那不是最近宣传为江国英雄的沐水藤那一家吗?
“沐水藤是你什么人啊”
“是……是我爷爷!”
两边军士静静的听着,一时之间,纷纷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那沐水藤很出名,是因为他不仅一场战杀了十几个野人,而是后来做了他功勋的统计,他在林中渡以及南山寨一共杀了四百五十个野人,按照江国功勋规则,这人至少能到伯爵水平,结果只是赐了姓。
甚至这人老了还被调到林中渡,结果还手刃了几十个野人,结果这事儿竟然江城都不知道!
等到了江虬君上任之后,查看卷宗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甚至还有其他压制野人晋升的事情,江生震怒,各地才开始轰轰烈烈的大排查,结果就是一大堆类似案例。
当年江国未立,但是等级已经出来了,这一场排查下来,才有了沐姓,袁姓、岩姓才有了后来的八百国人。但江龙乾将沐水藤这件事压了下去,直到最近国内讨论起“野人是不是人”的话题后,这件事才彻底曝光出来。
倒是让人唏嘘不已……
而其他的小子,也都围了上来,问起当年之事,沐若兮一下子从小透明,瞬间变得成了舞台中心,顿时局促不安起来。
这些天班学生,他们本身的毕业论文都完结了,就差实地试证了,这算是他们最后一次上课,而且上课的还不简单,是已经成神的国君“江生”。
按照江国的传统,十六岁属于初成年,十八岁才是正式成年,这些天班学生大多十六七岁,但他们却已经有了六年级的毕业论文,江国非常看重。
所以按照以往传统,毕业前都是要去三寨轮流走一遍,去实地考察,去实地实践论文的。
写出《山地战防守论》的山凌峰与写出《钱庄与信任体系》袁有富就在其中。
其余两个就是江牛偃与江虎伯了,江牛偃是做实地考察,而江虎伯则是通过关系进来的,他本就年龄小,才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年龄,颇像个小孩子,什么好奇,什么都要问到底,眼见其他人都看出来,那沐若兮的局促不安,他还问个不停。
江生长叹一口气,当年这件沐水藤事件,为什么不了了之,因为他查出来了,整个江氏,整个山氏大量官员一起做的。
为什么,就因为当年白灵君事件,六百青壮啊!
还全是江氏,山氏死了近一半,国中再不相信山中野人,连国中野人也开始打压了。
甚至因为江生当时一场病,江曲都魔怔了,江生能怎么办震怒,总不能一个个全杀了。
于是只能一点点改,甚至还要为他们掩护,等那些主事的老家伙们死的差不多了,江龙乾才能忽悠江曲去闹腾一番,才能把事情都说出来,才能来团结强化江国。
江鹿瑶一见,沐若兮那局促楚楚可怜的模样,当即将她一把搂了过来,一个巴掌扇在了江虎伯脸上,然后江虎伯就不问了,捂着个脸落荒而逃。
江鹿瑶便也不再去说这事儿了,反而是和她谈论起能用外科的草药,两个一个研究外科,一个主修草药,专业领域相同,兴致高涨不少,好似一瞬间就成了闺蜜一般。
江虎伯穿的最好看,被一巴掌扇走后,捂着脸走了良久,又恢复了翩翩公子模样,一路上对江国风光,大加赞赏,却没人理他,终于他咳嗽几声,一群少年,纷纷看来,只见他踏了几步,忽的做出一首诗来:
“江城门外大道长,稻穗未熟露沾裳,秋雨初歇泥满地,农夫忙碌在田庄!”
旁边一个全甲的军士对着领头的问道:
“雄哥,他们怎么感觉这么轻松呢?”
江雄当即回道:“咱们是因为书楼死了先生,书楼又失了火,被发配到南山寨的,他们是因为得了赏赐,去南山寨游学的!能一样吗?”
这话一出,当即有汉子抱怨道:“怎么,什么事儿都让我们哥们赶上了呢!”
“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累啊!”
“听不懂!”
“听不懂,就给我好生看着,这些都是江国的宝贝疙瘩,少一个咱们连抵消罪过的爵位都没有了!”
不怪江雄这么说,江雄从皇家守卫,到江城守卫,再到南山寨守卫,一路滑坡下来,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堂堂一个江氏子弟,从伯爵直接跌到了男爵,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然后他故意往江鹿瑶,身边挪了挪,希望老国君能给他去去霉运。
江生忙离的远了些,最后索性翻身坐到了人力马车顶部。
甚至对着江鹿瑶开口喊道:“瑶瑶,离江曲家三小子远些!可别让他把霉运传给你咯!”
没办法江曲家就三个小子,老大刚封侯,老二镇守北山寨算个准侯爷了,就他男爵,丢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