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南安王妃。”
木棉很快斟上一盏龙团胜雪。
姜白榆一身水仙撒花曳地裙,头戴嵌珍珠碧玉步摇,坐下后看了片刻。
“好久不见表妹,表妹怎么好似瘦了?”
香盈视线扫过她还微微泛着红的眼眶,顺着她话头摸了摸自己下巴,唉声叹气道:“可能是最近天热起来了,胃口不好睡的也不香,自然就掉了几两肉。”
“那正好,你今日可有口福了。”
姜白榆话里还稍带着鼻音,唇边笑意却温柔。
她使唤侍女端上来一匣子果子丹,瞧着红艳艳,那酸甜气味一个劲儿往香盈鼻子里钻。
“天爷,姐姐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真的正就想着这一口呢!”
香盈惊喜,飞快净了手夹起一小片放入口中。
好吃!
她满足眯起眼,竖起大拇指拍马屁:“不愧是白榆姐姐,貌似天仙就算了还善解人意大方温柔,南安王殿下娶了姐姐,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份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长脖子挑眉去看另一个食盒。
姜白榆眼里闪过落寞,但很快就伸出手指点点香盈额头,嗔怪道:“就属你的舌头灵。”
“来,把点心呈上。”
“这些都是宫里头厨子做的,我回府之前刚好去太后娘娘那里坐了会儿,得了几匣子,想到你最爱这些精致玩意儿,便特地给你留了。”
香盈将她细微神色都收入眼底,知晓自己应当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叹一声气,没有急哄哄的去吃点心,反而坐回原处,支起下巴看向姜白榆。
姜白榆是姜鹤春的嫡亲姐姐,蒋氏的大女儿。
三年前来投奔英国公府时,她已然出嫁成王妃,二人本没有交集,后来有一回香盈得了秦氏首肯出去逛街之时遇见姜白榆车架被人讹上,她出言帮了几句,二人就此认识。
姜白榆感激,请她去酒楼用饭,二人本就投机,又发现竟还有“亲戚”这层关系在,不禁感叹缘分奇妙。
因此每回她从南安王府回来,都会到烟柳园坐会儿。
就如同今日这般一样。
但又不一样。
“怎么不吃啊?”
香盈撅唇:“不好意思吃。”
“扑哧。”姜白榆同她的侍女们都笑出声了。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香盈涨红了脸,张张嘴,又闭上不吭。
姜白榆蕙质兰心,怎么能看不出她有话要说,便借着吃茶收起玩笑心思,抬手要自己侍女都先退下。
“可是有事情要托姐姐办?”
香盈没绕弯子,直接起来郑重朝姜白榆跪下磕了一个头,拜托她替自己寻找阿兄。
身为南安王妃,她的人脉与路子跟姨母相比只多不少,而且姨母三年来次次以此为借口拿银子却只给些模棱两可的线索回复,她没性子跟姨母玩这种把戏了。
“我知道很冒昧,但父亲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阿兄,我自身实在人微言轻,没有门路,姐姐……”
她仰头,目光炽诚。
“我不白让姐姐出力,所有花费我这边皆可承担,还会给额外报酬,只要能找到阿兄。”
姜白榆把人扶起来。
“我也是有手足兄妹的人,知道你心中急切,可走失多年,怕也难寻,若是结果不好……”
香盈知道这意思是她会帮这个忙了,心里石头落了地,急忙叫木棉拿银票过来。
姜白榆摇头。
她身为长姐,从小循规蹈矩,上孝长辈,下帮弟妹已是刻进骨子里的,断断不会收取报酬。
这都在香盈预料之内,因此她也没有一味固执用碎银几两去表示感谢,而是看着姜白榆眼睛,语气认真诚恳。
“我虽叫王妃一声姐姐,可王妃知道的,你我本没有血亲关系在,我不能这样厚着脸皮白白承王妃的情。”
话说到这份上,姜白榆蹙眉,终于垂眸低声道:“……我,的确也是有事情想情妹妹帮忙。”
她声音极轻,眼底闪过羞窘,像是难以启齿。
“年初,王爷纳了一房妾室,前段时间有喜了。”
明明暖阳高照,可姜白榆双手冰凉。
她想起老王妃讥讽眼神,夫君为难神色,还有那挺着孕肚耀武扬威的妾室,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自己成婚三年无所喜讯。
香盈替换了一杯新的热茶过去。
她知道这事儿,但她不能主动开口。
姜白榆因为母亲对香盈的苛待羞辱,也不好来求一个小辈给自己看这样私密的病。
所以香盈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好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了。
你替我寻人,我帮你看病。
人情世故,本就是这样循环往复的。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姜白榆会把亲弟弟扯进来。
三日后的国公府家宴,香盈本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吃着离自己最近的几道菜,忽然被点了名。
“少游最近睡得不好,我昨日去静澜斋,看他掉不少头发,长此以往定是会内里亏虚。”
少游是姜鹤春表字。
香盈此刻还不知道姜白榆要说什么,美滋滋咽下她方才夹过来的肘子,冷不丁感觉有道阴翳视线扫过来,她不明所以,对上姜鹤春冷厉双眸,吓得差点噎住。
她一下子就想到铜镜里姜鹤春面不改色活活将人烧死的狠辣,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姜白榆继续道:“所以麻烦盈盈多来静澜斋帮少游看看。”
此话一出,饭桌上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当然反应最大的还是蒋氏。
“这怎么行!”她脱口而出拒绝,言语里满是不赞同。
“表姑娘她是——”
她是不详!
话都到嘴边又被生生吞了回去,蒋氏皮笑肉不笑道:“表姑娘是女子,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不合适,府医告假也回来了,让他看吧。”
“实在不行去外头找个德高望重的上门诊治也是好的。”
姜白榆语气温柔:“母亲,我早就想到这一层了,横竖我端午之前都会在家,每回盈盈去静澜斋,我都跟着去就是,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再说,府医要是有用,少游也不会接连失眠好些日子了,外头请就更不合适了。”
闺女每句话都说在点子上,蒋氏是哑口无言。
“那、那三爷呢,表姑娘是三爷的未婚妻……”
姜晏同看了眼父亲神色,道:“此事还是得听听二哥怎么说。”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姜鹤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