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有人写得意义不明。
但是有人却看得真真切切。
“信守什么承诺？”
“初中同学录上的呗。”程成没有说，【你不是忘了吧】之类的蠢话。
他知道邱钰一定是记得的。
吊儿郎当，只会插科打诨，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只会掉链子的，是自己。
“呼……”于是女孩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突然伸了个懒腰。
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
她趴在了湖边的栏杆上，咯咯笑了起来：“原来你也还记得啊。”
女孩微微偏过头，看向了程成。
“我记性很差的，你是知道的。”
“嗯。”
“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记清楚些的。”
“呜……竞赛真的累死了，我呀，应该也是走不到下一轮的了。”
邱钰却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突然换了个方向。
这是程成从未听过的话语。
邱钰好似从未和他吐露过这些情绪。
他只记得，那时的邱钰，是牟足了劲，学得相当拼命。
每每问起当时的自己怎么看竞赛这件事，自己也只会说，加油，天道酬勤之类的烂话……
天道真的会酬勤？
这明显是个假命题。
“你怎么看？这竞赛？”邱钰再度开口，问道。
月已经过了树梢。
冬天的夜就是来得快。
破败的湖泊上，倒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得看。
倒影而下的月亮，在某条鱼荡起的涟漪中，破碎开来，最后撞向岸边，最后变得更加细碎。
程成抬头看了眼天。
倒计时，已经无情得快要走到最后。
这次穿越，时间很长。
长到他有种真的回到了过去，不必再回去未来的感觉。
只有那冷酷的数字在上面提醒他，并非如此。
“竞赛？”程成开始读题，并尝试复述题目，以求甚解。
“哈哈，你又想说什么加油就好啦，无愧于心！你可以的，去吧邱钰！之类的话吧。”邱钰别过了脸去，让程成看不清她的表情。
“累了？”程成也趴到了栏杆上。
他终于。
知道了那无数次，你怎么看着竞赛的？这问题的意义。
“嗯……”邱钰又伸了个懒腰：“要不是你还留在那里陪着我，我真是一节课都快要待不下去了。”
“没关系的。”程成突然笑了起来。
“啊？”
“就是没关系的啊。”
“什么没关系……”
“考过考不过，没关系的。”
“嗯？不给我打鸡血了？”
“什么打鸡血，以前我是给你加油好么……”
“呼……所以你也觉得可以放弃了？”
又是以前从未听过的问题。
程成，摸到了栏杆边上不知道哪来的一小块碎石，大概是栏杆崩落的？
他用力丢向了远方，划过弧线，掉落水中，却因为太小的缘故。
是落得毫无声息。
“你来问我一个第一轮都没过的人？”
“对啊。”
“如果觉得累的话，那就放弃吧。”
“就这样放弃了对么？你还费心费力帮我借了笔记，师姐的笔记……对了，还有师兄的笔记，你不是说自己跑得像条狗一样才拿回来的么？你还拜托了师兄说要来给我单独讲题……”
趴在栏杆上的邱钰，说话开始发闷。
让人听不清其中的情绪。
“你明明做了那么多，真觉得放弃也没所谓？”女孩在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后，又开了口。
“啊对，就是没所谓。”程成依旧还是在那笑。
“你是白痴么？那做那么多事，还有什么意义？”
“有些事情，做了就有意义。”
“哈哈……”
邱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调有些奇怪。
“又在那里说烂话。”
女孩的声线彻底崩溃，变得愈发黏稠。
“放弃，真的好不甘心啊……”
终于是，带上了一丝哭腔。
两人没有更多话语。
只是继续趴在那栏杆上。
看星星，看月亮的倒影。
看鱼儿游来荡去，甩出涟漪。
看荷塘破败，远处万家灯火。
看校道逐渐热闹，都是去晚自习的家伙。
放弃是因为，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人都是有极限的。
也许很多学生的家长都喜欢说，为什么不努力，只要努力，就应该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语。
但是，人是有极限的。
若是努力过后，分数就一定能有所长进，那又怎会有成绩高低之分。
程成明白这个道理。
邱钰也明白。
只是……
不甘心而已。
越是努力，就越是不甘心。
于是在某个冬日的夜晚。
无由来地开始发泄情绪。
这大抵是已经憋屈了许久的情感。
随着程成的一句，无所谓了呀，喷薄而出。
人人都告诉邱钰应当要努力。
崔金刚告诉她，你现在是班里最后竞赛代表，要为班争光。
打电话回家时，家里的父母也会在嘘寒问暖之后，说上一句，咱家幺女就是出息，高中竞赛那么难都能学。
连竞赛班上前后左右，都会相互鼓励，可以的，大家携手进下一轮。
这些话语，定然没有什么恶意。
甚至可以说是善意。
只是不断叠加的善意，最后变成了无言的恶念。
缠绕心头。
无法解脱罢了。
程成知道，邱钰是要强的。
若非到了最后关头，她又怎会展示脆弱的一面？
即便是自己……也没看过几次她这般模样……
不知秒针转了多少个圈，也不知道时针划过多少刻度。
女孩又一次伸起了懒腰。
这次特别长。
呜呜的声音，应当是已经持续到了肺活量的极限。
“谢谢。”
“谢什么，我连纸巾都掏不出来给你……你不是擦在袖子上了吧。”
女孩听着程成的话语，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咯咯咯笑了起来。
“橙子，你真是讨厌啊……”
“讨厌么？还好吧，我觉得我算是比较人见人爱的款式了。”
“真敢说呢。”
情绪，在这一刻，看似恢复了许多。
程成却突然靠了过去。
两人肩膀靠在了一起，然邱钰是有些愕然。
“嚎一嗓子？”程成扫视了四周一圈，确定确实人流不大后，突然提了个建议。
“啊？”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着爆发，变会在沉默中变态！你总不能是变态吧，所以嚎一嗓子？”
邱钰并没有回答这个提议。
而是在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她用力地拍了拍程成的后背。
最后是，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