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奔,是一匹烈马,它全身乌黑发亮,四蹄却洁白,威猛霸气,深通人性。
一年前,肖剑文离开学校来少林的时候,马坊赵方圆送给他的。这一年来,无论多忙,肖剑文只要在少林寺,每天都会与它见见面,聊聊天。
奇怪的是,不管谁来接近它,它都不理不睬,甚至高抬前蹄以示威胁,也不让任何人骑它。唯有肖剑文和少林寺的养马人可以驯服它、骑它。每一次肖剑文来马槽时,它都会发出欢快的潇声。
一年了,肖剑文很少骑马外出,今天他来到马槽,对着这老朋友道:“老伙计,又得麻烦你了,咱们又要长途奔袭了!”
千里奔听懂了肖剑文的话,它乖乖的卧在地上,并点头示意肖剑文,似乎在说:“我们出发吧。”
肖剑文跨上千里奔说:“下山吧,老伙计。”
来到嵩山脚下,肖剑文买了三个羊皮口袋,策马来到“肖庄”对千里奔说:“老伙计,你等我一会”
千里奔连连点头。
肖剑文来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纸笔,写了三张一样的纸条:姐姐等我。又把纸条分别装进羊皮口袋。
他把第一个羊皮口袋放在房子里的桌子上。
来到水库源泉处,在他和余姐姐最后一次相会处垒砌了几块石头,把第二个羊皮袋压在石头下。
肖剑文又来到自己与余姐姐相识的地方,也是姐姐救他的地方,把第三个羊皮口袋挂在姐姐放最后一封信的地方。
走出树屋,肖剑文仰天长呼:“姐姐......等我......”
做完这一切,肖剑文回到房间,对陈家兄弟作了一番安排,然后上马绝尘而去。
一人一马,从河南奔赴湖北,从少林寺奔赴武当山。
这之间一千二百里路程。
肖剑文也不知道,他和千里奔是在从少林寺到武当山的路途中过了三八年的春节。
肖剑文昼行夜伏地走了七天七夜,估计起码走出了河南境界,这七天,他渴了就喝几口山泉水,饿了就找一户农家要口饭吃,实在打瞌睡了,就躲在一个偏僻一些的地方和千里奔聊聊天,也让千里奔吃些草料。然后就地而睡。
这一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因为一年前,他从湖南逃往河南时,是同一路径,经过湖北,而这一次是河南返回去湖北,去武当山,所以他首先几天不要问路。
终于,从说话的口音中判断,已经到了湖北,肖剑文开始大胆地问路了,果然,到了湖北之地,离武当山不太远了,肖剑文找了一家路边饭店,点了两个菜,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又详细的问清路线,顿时觉得精神抖擞,于是又急急匆匆的赶路,就这样,肖剑文风餐露宿。
经过十一天十一夜的艰苦奔走,终于来到了武当山下。
武当山,中国道教圣地,又名太和山、谢罗山、参上山、仙室山,古有太岳、玄岳、大岳之名,位于hub省西北部。
之所以称之为大岳、太岳、玄岳,就是把它列于五岳之上,可见武当山不是徒有虚名的。
肖剑文一边朝山上走去,一边欣赏着武当山的奇观异景,中午时分,终于来到了武当山金顶太和宫。他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入内,找到了清正道长,直接跪下磕头,手举信件过头顶,嘴里大喊:“爷爷救我......”
民国年间,武当山潦倒破落,道观内的道士已经越来越少,已经没有了元、明、清时期的辉煌。幸亏有前朝遗留下来的田、土、山、塘,也勉强能够解决道士们的温饱,道士们自食其力,却也保持着修炼之根本,不至于遗失先辈们留下的精湛道学。而清正道长,也是大家临时推举的武当掌门人,只是因为他有公德之心,清正廉明,所以大家都恭敬的称呼他为:“清正道长”
清正道长见有人在面前长跪不起,口里还称呼着爷爷,连忙让人拿来信,打开阅读,看完信件,他连忙起身,扶起肖剑文,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像看宝贝似的审视着肖剑文,然后不断的点头说:“像你爷爷肖老大,像!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好!好!好!”接着他又双眉紧奏,问道:“少林出大问题了啊?”
肖剑文说:“人都跑了”接着肖剑文把酒糟鼻果断令僧人离开少林寺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清正连连点头说:“这位前辈,还是那么精明果断,却游戏人生”。说着,清正道长竖起了大拇指,又笑着说:“你这小师叔,来本道观居住,我们做晚辈的,岂敢不欢迎啊?”说罢哈哈大笑。弄德肖剑文满脸尴尬。
于是,肖剑文在武当安定下来,开启了新模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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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肖剑文来武当半年了,时间已经是一九三八年五月,半年来他没有真正的游览过武当山,每天就是练武、吃饭、睡觉三点一线,日复一日的过着真正的清道士的生活。
因为肖剑文有着很扎实的武术功底,他在武当山练习武术时,也进步神速!
他也时常思念着叶媚和余姐姐,特别是上武当以后,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寂寞的夜里,总会想起叶媚的好、余姐姐的温柔。但是,他不知道叶媚在峨眉山过得好不好?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了吗?是男是女?......他也不知道余姐姐现在在哪里?她还在肖庄附近的林子里吗?她又过着以前的孤独空虚的日子吗?她是否回到了木屋啊?
肖剑文也挂念着自己的牧羊场和粮油店,不知道文子良管理得怎么样?亏了?赚了?
特别挂念的是老家的父母亲,他们过得好吗?因为自己在学校出事受牵连了吗?他们在寻找自己吗?
老校长荣雷爷爷好吗?自己跑了以后,他是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情的?学校没有没有因为自己受牵连啊?
还有普益爷爷,多年不见,他好吗?他还在人吗?
少林寺呢?大家散伙以后怎么样了?追拿自己的人会对少林寺不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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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肖剑文都想想知道,可是无从得知啊!!
清正道长对肖剑文相当严格,他不似少林方丈那么惯着他,而是日日督促、时时关注、事事检查。清正知道肖剑文从前所练习的武功都以刚猛见称,而武当派的武功与众不同,属于以柔见长的武功路数,所以他特别关注肖剑文的练习。当他看到肖剑文努力习武,不断进步时,总会点头微笑,但他从来不加赞赏。
其实,清正道长是有意对肖剑文加以磨炼,武当功法最基本的要诀就一个字“静”,要练习武当山武功,首先得磨炼自己的意志,使自己能够心如止水,在“静”中发挥能量。
今天是公元一九三八年民国二十七年农历五月初八,肖剑文的生日:满二十岁。
肖剑文却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早饭后,他来到武当金顶练习着吐纳之法,只见他正襟危坐,旁若无人,宛如老僧入定。
清正道长轻手轻脚来到肖剑文的身旁,正要开口说话,只听肖剑文亲亲的叫了一声“爷爷”,但是他却没有回头,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清正高兴的说“剑文,你的耳力果然进步了许多啊,休息一下吧,咱爷俩聊聊天吧”
肖剑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嘘了出去,收了功法,回头望着清正道长说“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后发先至......是武当拳法的精华所在,爷爷,我怎么做不到后发而先至这一层呀?”
清正道长从肖剑文的谈吐中,得知他已经步入到武当功法的中层次功力了,仅仅半年时间,达到如此境地,着实不容易,如果再加以磨炼,肯定会突飞猛进。
“剑文”清正在肖剑文身边席地而坐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啊?”肖剑文一脸疑问。
“今天是五月初八”清正回答。
“哦,知道了”肖剑文点点头,没有现出半点高兴和惊讶,倒是显得格外平静。
“想了解武当吗?”清正问。
“想”肖剑文答。
清正沉默了许久,慢慢的说:
“我们在坐的地方,是武当山的最高峰:天台峰,叫金顶,而武当山一共有七十二峰:天台峰、天柱峰、天堂峰、回雁峰、云居峰、喜阳峰、双石峰、白云峰............,我就不一一道来了,武当最古老的名字是太和山,传说是上古玄武神得道飞仙之地,因而太和山供奉玄武,有非玄武不足以当之的说法,久而久之,就以武当山为名了。”
“到春秋战国时期,太上老君,也就是我们道教始祖老子,辞官不做,过函谷关,当时函谷关的关令叫尹喜,尹喜崇拜老子,请为著书,老子遂做《老子五千言》,也就是《道德经》,尹喜在昏暗的烛光下读了《道德经》,觉得意境高远,又深不可测,可以帮助世人认识自我,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引领世人和谐相处,共同应对大自然的挑战,主张以柔克刚,顺其自然......于是,尹喜辞官不做,携《道德经》来到武当山,潜心修道,成为第一个在武当山修道之人,是真正的道教第一位传承人.”
“元、明、清时期,武当山迎来鼎盛时期,以张三丰为武当武功开创者,他从《道德经》的以柔克刚、顺其自然中,领悟到一门至高无上的武艺------太极武功,后来经过不断的发展,成为了完善的武当太极功法........其精要不外乎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后发先至......”
说到这,清正道长从怀里取出四本书,递给肖剑文说道:“这是我从武当功法的经书里,挑选了几章,抄录下来的几门功夫,你尽快研习,不懂之处,可来问我,也可以请教其他道长,他们也会倾囊相授的......”
肖剑文这才真正领悟到祖辈的爱戴,他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书籍,“噗”的一声,跪倒在清正道长面前,虔诚的拜了三拜,说“谢谢爷爷!”
清正扶起肖剑文,指着前面的崇山峻岭说“为什么我们可以看到武当山其他的所有山峰,因为我们站在武当山的最高峰,记住: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来吧,爷爷今天给你放假呢,二十岁的生日啊,加冠年华,正是吸取各种知识的大好时光呀,希望你不负韶华,勤奋好学,做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孩子,爷爷祝你生日快乐......”
肖剑文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他抱着清正爷爷信誓旦旦的说“爷爷放心,我会听话的......”
清正高兴的拉着肖剑文的手说:“回太和殿吧,今天让厨子加菜了,你生日呀,孩子......”
于是,这一老一少,手牵着手,回到了金顶太和殿的食堂,只见大家都在等他们开午餐,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这是武当山过年都难得见到的场景啊,肖剑文又一次热泪盈眶。
三十多个道士,围坐在四张餐桌上,高高兴兴的喝酒吃饭,热热闹闹的,都举杯庆贺肖剑文的生日,原来是清正自己掏腰包说是肖剑文请客的,所以大家感谢肖剑文的大方,许久以来,武当山上,因为香火稀疏,门客冷落,生活已经难以为继,虽然有些田土,但是连年收成不好,道士们过着清贫寡欲的生活,而肖剑文却大方请客,让大家打个牙祭,比过年的生活都好,道士们很是感激。
饮酒正酣,清正道长走到中间,举杯说:“首先祝福剑文生日快乐,也感谢他慷慨解囊请大家吃饭,大家饮尽这杯酒,我还有话和大家讲”
于是道士们一饮而尽,清正接着说:“现在我们的国家,国难临头,狼烟四起,据可靠消息:日本人已经占领了我国大部分土地,现在的国家外夷逞强,致使民不聊生,国土残破不堪,日本人杀我同胞,奸我妇女......听说去年在南京屠杀我同胞三十几万,三十几万啊!!!!!!那里血流成河,尸骨遍野,惨不忍睹啊,我等虽为修道之人,但是如果没有安稳的国家,我们怎么能够潜心修道啊?所以我今天告劝各位道友要打起精神,习练武功,随时准备保国护殿,如果到时候真的要我们血战疆场,我相信大家会同仇敌忾,努力向前,现在的任务是勤奋学习武当功法,保护我们的武当山,来!再干一杯,”清正道长说完又与全体道士干了一杯。
肖剑文听罢,热血沸腾,咬牙切齿,久久不能平静,暗自发誓:努力练习武当太极功、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从此以后,武当山热气腾腾,大家按照清正道长:“勤耕种,囤粮食,强练武,护武当”的旨意,劳作不息,加长练武时间,相互交流指点......而肖剑文则要清正爷爷想办法急寄信回家,一是报平安,再是要钱增加武当山的开支,囤粮布,以防不测。清正以其私密的传信渠道传了加急信给肖剑文家。
果然,一个月后肖剑文收到家书,其父在信里大骂肖剑文目无家长,失踪一年多,毫无音信,害得家人担惊受怕等等,另外,又写了一信给清正道长,感谢清正收留保护肖剑文,还托来了许多银票和银子、银元。于是,肖剑文为武当山购买了许多粮食、布匹。特别是盐,足可以让武当山两年有饭吃,五年有衣穿,十年不需要再买盐了。虽然当时的银票贬值,但还是为武当山做出了特殊贡献,听说后来日本人进攻湖北、围攻武汉,武当山有不少的难民避难,而这些囤积下来的粮食,救济了许多难民,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打开清正道长所赠之书:《太极拳谱》《太极剑法》《八卦掌》《九宫神行掌》都是武当派精要之功夫。
肖剑文如饥似渴、夜以继日的习练着,昼夜不息。不懂之处,向前辈讨教,道长们无不倾囊以教......如是者数月,肖剑文的武功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加上他在少林寺一年,习得少林拳之精华,聪明绝顶的肖剑文将少林武当各自之长,揉和到一处,更如锦上添花......于是他自创了一些刚柔并济的怪招,特意与师傅们对招,竟然全部败在肖剑文自创的怪招之下,清正道长高兴得连连称:“妙,妙,奇才,奇招,揉各家之长于一体,自创奇招,妙啊......”并且要肖剑文传授给大家。
一日,肖剑文正在习练九宫神行掌法,他对着一颗大腿粗的树,用力推出一掌,大树摇摆不定,大家都为他的神力鼓掌,但是肖剑文不以为然,他围着树转了几圈,突然他双掌齐出,当其掌力到达大树之时,大树自然回力,肖剑文顺着大树的回力立即收回劲道,而大树在回力之后又自反弹回去,就在大树回弹之时,肖剑文猛然以九宫神行掌里的一招猛虎捉羊全力一推,“啪”的一声,大树从中而断,肖剑文则毫发无损,立在一旁,运气收势。这时,围观的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清正道长也为之高呼:“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啊......”
其实,肖剑文就是了解到发力的要点,大树被击,定然会“回力”,这个时候不要与之抗争,让它在反击之后收力自回之时,顺着它收力而借力打力,就这样折断了大树,看似一掌,实则是两掌并接,中间无间断,就像一掌击断了大树。
这时的肖剑文真正领略到了武当功法的深不可测。
《太极拳谱》《太极剑法》《八卦掌》《九宫神行掌》四本武术手抄本,肖剑文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他并不自以为是,而是精益求精,不断翻阅着这些书本,从中寻找没有完全领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