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国的主帅蒙是一个十分粗犷的男子,具备西北男子的所有特质,人高马大,眉眼深邃。
约摸四十多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
他亦是一生征战沙场,姬广上位后,便十分赏识他心狠手辣的性子,收入麾下。
蒙战场经验丰富,姬广谋略多端,两个心狠又野心勃勃的人在一起,倒真有种所向披靡的感觉。
可眼下,蒙却是犹豫了。
姬广不悦地看了一眼蒙:“为何这般神色,蒙。”
蒙皱着眉,他与天禧的将士交手颇多,自是知道这天禧国的人虽然在武力上,体力上逊色于西域人,但心眼子却颇多。
先前递了停战书,天禧军因临近年关而松懈,玩乐,今夜探子来报,整个军营都喝了不少酒,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他却觉得,太简单了。
如今驻扎边关的,亦是他的老对手,天禧的异姓王和沐家军。
“王上,臣觉得有诈。”
姬广轻蔑地瞥了一眼蒙:“这两年没怎么打仗,蒙将军倒是血性都给磨没了,诸多线索来报,岂能有假?这天禧边关严防死守,我军一直突破不了,若是等开了春想攻打,简直是痴人说梦。”
蒙一听,便明白了,王上并非十拿九稳。
而是在赌。
赌这情报准确。
“那便拿三万羌国士兵的性命豪赌?”
蒙虽然心狠手辣,但却只对敌人,对部下他向来是护短的。
他是将军,成就他的却是这些士兵。
与姬广那种毫无人性相比,他虽狠辣,却也还有人性。
“若是赌赢了,便可直入腹地。”姬广意味深长地笑着,阴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蒙同本王打天下至今,难道不想要天禧那块肥肉?”
“那几个人,并非蠢货!”蒙被姬广堵的,满脸通红,他本就没读过几年书,作战全是武力雄厚,亏在谋略。
可偏偏这种在战场滚刀肉的人,却有着过人的直觉。
他的直觉便是这事不对!不能这样贸然出兵!
可眼前,摆明了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种唾手可得的胜利,无论对于姬广,还是对于下面的士兵,都是求之不得的。
“蒙,别说你那可笑的直觉。本王不喜欢那么多想法的狗。”
中年男子面如猪肝,憋了半天也泄了气。
他何尝不想打下天禧?他的祖辈就是在和天禧的战斗中死了去,而他就是留种在家的孩子。
今日若是败了,他对姬广还有利用价值。
但若是他忤逆姬广……他不敢想这个疯子一样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来。
敌军粮草营已尽数烧毁。如今,火势已经小了下来。
可军队前锋刚过了河,却已察觉到异常。
整个军队不可能人人都喝酒。
更不可能已经烧成这样,仍无半点动静。
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羌国士兵,在这除夕夜,无比想与家人团聚。
他们即使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仍不能违抗王上的命令。
否则,便是逃兵!
“给我,碾过去!”姬广疯狂地嘶吼着,面容扭曲可怖。
蒙的双手,沾染了上万人的鲜血,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觉得恐惧,除了姬广。
终于,在距离天禧军营一里地的时候,营帐里陆陆续续走出了天禧的士兵。
宇王淡淡地瞥了一眼燃烧的粮仓,嘴角微微扬起:“粮草可转移了?”
沐云初打了个哈欠,道:“宇王料事如神。哎,真是扰人清梦啊。”打着火把走出军营。
夜色中,火光衬得两人的面颊尤为红润,哪有半分喝多了的样子。
“天禧小儿,还不束手就擒!”
蒙将军身着黑色战甲,坐于黑色战马之上,高大的身材足以睥睨。
“你们军营,早就被我们包围了!”
宇王双手环胸,俨然一副没把他们放眼里,轻蔑道:“你还不够资格,让你们王上来同本王说话。”
蒙将军怒道:“你不过是一届纨绔,本将要让你知道知道,这边关不是你们这种粉面油头的男子能来的地方!”
说着,他手中的长枪划破长空,一点寒芒在夜空中格外引人瞩目。
“蒙将军,你可知为何你一直踏不进天禧的国土?”沐云初笑道,“因为你空有武力,没有脑子,战场多年不过是我沐家军的手下败将,若非出了个姬广,怕是这禧河对面你都不敢靠近。”
被说中心思,蒙更是气急:“尔等黄口小儿,一会莫要跪地求饶!哈哈哈哈!碾碎军营,片甲不留!”
“是吗?”宇王轻轻抬手,身后火光逐一亮起,竟是整装的天禧军队!
“你们使诈!”蒙先是一惊,随后便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军营今晚喝了不少酒,且只有两万驻军,现在投降,还能少死些!最近的军队支援,也要十里地!别当本将军好忽悠!”
“是挺好忽悠的,不然怎能给姬广做狗?”
“你!”蒙怒道,“王上说了,你们天禧的禧贵妃甚是美丽,若是能送来和亲,定能保你天禧十年!哈哈哈哈!”话音刚落,黑压压的士兵将军营围紧。
听到曲挽宁的名字,宇王眸色更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找死。”
倏地,身后传来巨响,接着就是后续军队的呼救声,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报——!!!主将,禧河上方裂开了巨大的裂缝,不少士兵已沉入河里!”
“报——!!!主将!我军后方出现大量军马,有……有……近五万!”
蒙顿时面如菜色。
恶狠狠道:“你们使诈!”
“怎么是使诈呢?用点脑子啊,傻大个。你不会真觉得,我们会只留三万军马守着粮草吧?”
渡河一万五,落进河中的近八千,余七千人在河对岸。
姬广见势不妙,竟是直接撤军,甚至增援的想法也没。
“蒙,你我对手多年,只知你笨了些,没想到眼光还这么差。”包围蒙的,正是沐老将军。
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以为驻扎得很远的军马,早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对冰河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