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众人出门查看,索拉便疾步走入屋内。
“尊敬的头人,小的特地去山中打了一头鹿,送来给公主补补身体。”索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对着戈多说道。要说这索拉,乃是三苗第一勇士,力大无穷,曾多次解救戈多,深得戈多一家信任。
皓月落下,旭日东升。
恩慈吃过早饭,便早早来到求知堂。这里本是三苗子弟学堂,应阿其玛要求,其余子弟迁去下寨一间小屋学习,求知堂专供恩慈学习蛊术。
“恩慈,今天是第一课,我们先认识一些蛊虫。”阿其玛在桌上摆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蛊虫,大的有两厘米多,小的几乎不好看不见。蛊虫越小越致命。
蓝色的蛊虫唤作冬蝉,冬生夏死,对生存条件很挑剔,却能治病救人。桑格体内的就是冬蝉,可以转移病痛和恢复记忆。阿其玛花费三年时间培养,不过三条而已。
绿色的是秋蚱,可以养颜美容,秋季橘子丰收时,是养殖秋蚱的好时机,所以在橘子里面看见绿色的虫子不要吃惊,可能是某个巫师忘记收回蛊虫。
黄色的叫做椰里黄,别看名字好听,其实毒性很重,一旦进入人体内,会慢慢蚕食五脏六腑,直到宿体死亡,却查不出任何病灶。
无色透明的是命若无,生命力极其顽强,进入人体内只要三分钟就会造成宿体死亡,而且会反噬下蛊的人,一般不会轻易使用,除非是血海深仇。
求知堂内,师徒二人关于学哪种蛊激烈探讨。
呜呜呜~
三苗集结号角响起,木木思知道,她心爱的郎君要再次踏上战场。
秋风萧瑟,杨柳依依,木木思挽着戈多的手,从上寨走到下寨,她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送别。戈多轻轻抚摸着木木思额头,浓情脉脉,两人谁也不先开口,此时无言胜有声。
恩慈不清楚这次离别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阿爸很长时间不能陪伴自已。戈多叮嘱木木思保重,又嘱咐阿其玛多多用心辅导恩慈,随后跨上战马,依依不舍地离去。这次战场在洪江口,一个小峡谷。
戈多站在峡谷上眺望远方渣渣那阵营,只见旌旗飘飘,据探马回报,渣渣那集结了三个部落,一共八千多人金工,而自已,不过三千三苗子弟。
以少胜多只在历史书上出现,第一战丢失洪江口,一路后退至乌同,这是三苗最后一道屏障。
戈多站在点将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
“兄弟们,身后就是我们的家园,妻子儿女都在那里。我们不能再退了。”
士气无法挽回,失败已经注定。戈多心里十分清楚,洪江口一战,渣渣那打出了士气,乘胜追击至此,如果不做抵抗,三苗将会消失在历史的烟云中。
黎明时分,渣渣那发动总攻。
戈多一马当先,拿着战刀横冲直撞,直奔渣渣那指挥部冲去。苏拉见状,赶紧冲上去给戈多掩护,然而,渣渣那已经开始回援。在人墙包围中,戈多倒下了。
“恩慈我的女儿,木木思我的爱妻。”戈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幼的女儿和妻子,自已不能再守护在她们身边,三苗的复杂情况,她们母女该如何生存呢?
或许是生的执念,让戈多再次站起来,挥舞着战刀,砍杀靠近的敌人,索拉意识到不对劲,和戈多背靠背,此时的戈多,已经不能再说话。
天空灰蒙蒙,雨水落下,湿润了戈多的面庞。
“杀戈多赏金百两,赐田一百亩,十年不纳税。”随着指挥官乌格下令,渣渣那将士开始猛冲。
冲啊冲啊~
戈多半膝跪地,用战刀支撑身体。索拉扛起戈多,准备后撤。三苗子弟以一当十,掩护苗王撤退,而他们,却永远留在了乌同。
木木思整天心绪不宁,戈多出征几天,以往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家里养的蚕莫名其妙批量死亡,寨门也莫名其妙倒塌,在三苗,被视为不好的征兆。戈多不会出事了吧!木木思心里想着。
“夫人,头人,头人快不行了。”侍女急匆匆来报。
木木思心头一惊,手中的茶杯顺势跌落。她顾不上威严的形象,此刻,她就是一个妻子,勇敢地奔向自已的丈夫。
戈多被放置在下寨,身边围满了人,时不时抬头望向门口,又缓缓落下。
“夫君,你答应我要平安归来的。”木木思跪在床前,泪流满面。
戈多微微张嘴,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手一直往外指。木木思知道,他放心不下恩慈。
“已经通知恩慈了,马上就来。”木木思泣不成声。
话音未落,戈多永远闭上了双眼,一代苗王就此陨落。呼啦啦,狂风大作,仿佛在为苗王送行。屋子内的众人嚎啕一片,家家户户挂上白绸,为了他们尊敬的苗王,也为了他们各自的儿女。三苗只有战死的冤魂,没有投降的生人。
按照三苗习俗,死在外面的人不能在主堂屋办葬礼,木木思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要把戈多移去上寨主堂屋。
泥泞中,山路更加难行,棺材里时不时渗透一些雨水,老弱妇孺艰难地抬着戈多,缓缓向山寨走去。恩慈在寨门口观望着,也许她还不知道,亲爱的阿爸已经永远离开了。
主祭师宣读了戈多一生的功绩,表达了未亡人的哀思。恩慈披麻戴孝跪在堂前,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多想阿爸能活着陪伴自已长大,现在看来确是一种奢侈。
第三天凌晨十二点左右,准备封棺,亲属可以再看一眼逝去的亲人。木木思看着熟悉的脸庞,却再也不能睁开双眼。
往事一幕幕浮现,一家三口在山林中打猎,在溪水边游玩。秋收季节是恩慈最开心的时候,阿爸和阿妈陪着自已抓蚂蚱,割稻谷。
起棺!一二三,一二三,起!
三声送魂炮响起,众人抬着戈多摇摇晃晃向外走去。雨越下越大,亲人的思念越来越重。
恩慈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愈加瘦弱,走在送葬的队伍中,显得格外扎眼。旺答跟着先生在前面开路,一路洒下的纸钱,诉说着对堂哥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