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利土司城,捷报频频传来。
听闻戈多战死的消息,西西里不免几分伤感,曾经风光无限的苗王,如今已成亡魂。今夜,就是破三苗的绝佳时机。
距离苗寨只剩五里,乌格在等待土司城最后的决定。
夜,静得出奇。旺答一边安排备战,一边安排外出求援。下寨是上寨的最后屏障,决不能出现一丝马虎。整个三苗,能作战人数只有五百多人,一半多安排在下寨,其余老弱妇孺,分别藏进深山。
午夜,火光冲天,牛角号响起,渣渣那的进攻开始了!苗人手中的刀剑在颤抖,倒不是害怕,而是能不能守住这唯一的生机。
渣渣那分三路进攻,而苗人只能防守一路,简直是血的屠杀,不到二十分钟,包围圈已经形成,索拉自知无力回天,仰天自刎。下寨告破。
旺答派出的求援部队仍然没有消息,眼看就要寨毁人亡。三苗苦心经营百年的家园,就要在一片火光中丧失,更多的是不甘心。
旺答十分清楚,渣渣那一旦完全占领苗寨,那么所有苗人都会被卖为奴仆,而自已,更不可能活下去。
各堂口长老已经跑路,手下人纷纷劝说旺答先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所有人都可以走,他不能,等了二十多年,终于能做到部落头人,谁知道他内心的苦楚呢?旺答安排好家属事宜,提着一瓶酒往苗王墓地走去。那里安葬了历代苗王,也是三苗的圣地,以往凡是遇到过不去的坎,都会去墓地祈祷。
凌晨一点,上寨告破,最后一支抵抗的队伍被消灭。渣渣那开启疯狂掠夺,所见之处,全是血海。至天明,有人看见旺答吊死在一棵杨树下,最后一代苗王就此陨落。
乌格很佩服三苗人的勇气,下令不准骚扰百姓,凡是主动投奔者,赏赐百金,渣渣那的实力进一步扩大,剩余小苗寨以宣传为准,不再攻伐。
消息传到永多,已经是一个月后。
邬思道深受苗王恩典,时时刻刻感恩戴德,家里供奉了历代苗王的灵位。原本宁静的寨子,瞬间变得沸腾。
“我们大家都是深受苗王恩典,如今三苗被攻破,我们宁死不降渣渣那。”邬思道在台上讲得热血沸腾,也许他们早就把自已当成了苗民。恩慈知道官寨被攻破的消息,她知道,那个家,是再也回不去了。木木思几经昏厥。
其余小苗寨已经开始归附,唯独永多是一块硬骨头。西西里清楚那里住着苗人的信仰,他的亲姐姐前苗王夫人,只要她还在,那么永远不可能归降。
再无情的人都会在意亲情,何况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他的手上沾了很多鲜血,这是统一必须付出的代价。
苗年将近,西西里派出使臣前往永多慰问。
永多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好不热闹。恩慈和阿妈在众人的帮助下,置办了很多年货,晚上一起唱歌跳舞,庆祝来这里的第一个新年。
“启禀债主,有人直奔寨子而来,看穿着不像是苗人。”邬思道暗自思忖,除了苗人,谁会来永多呢?
不多时,齐齐带领众人到达寨门口,看着破败的寨子,心里不由揪心,自已的姐姐和外甥女就住这里,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原先忙碌的众人跑到寨门口,看着来人带的物品,心里一阵欣喜。
恩慈被阿妈牵着来到寨门口,看见这个十年未见的弟弟,内心五味杂陈。
“阿姐,阿哥让我来看看你和外甥女。”说完,奇奇跪倒在木木思跟前,诉说着这些年的遭遇。再看带来的礼品,腊肉,糍粑,豆腐,过年物品应有尽有。木木思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邀请奇奇一行人过年。
晚上的宴会虽比不上在官寨时,却也十分丰盛。这段时间经历太多,木木思明显苍老不少。恩慈第一次见小舅舅,内心既高兴又害怕,毕竟是她的舅舅们灭了三苗,会不会对自已和阿妈下手,一切都未可知。小小的内心不断挣扎着。
奇奇端起酒杯,又缓缓放下。“阿姐,阿哥很想你,我们和三苗如今是一家,而且三苗故地得以保存,希望你......”木木思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和恩慈在这里很好,劳烦大弟挂念。只是我们习惯了,不想去土司城受到约束。”
恩慈看着这个比自已大几岁的小舅舅,仿佛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悄悄咽了回去。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让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显得更加成熟。
三苗不愿意做其它部落的附属品,如果自已和阿妈去土司城住,那么三苗的精神信仰就会崩塌,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啊呀。”木木思应声倒下,脸色黑青。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一股脑围了上去。
“不好,夫人中的是九夏秘毒,至今无药可解。”阿其玛无奈地摇摇头。紧接着,多人出现中毒现象,只有阿其玛和恩慈正常,也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喝酒,难道问题出在酒上?不待细想,四周喊杀声震天,九夏突袭,众人无力招架。
木木思弥留之际,委托阿其玛照顾恩慈,一定要让她平安长大。看了一眼恩慈,木木思紧紧地闭上双眼。
“阿其玛先生,你快带恩慈从后山逃走,九夏人来了。”邬思道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他们走到后山。九夏人不打算放过任何活口,全寨屠戮殆尽,对着恩慈穷追不舍。
恩慈累得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招呼阿其玛先走。他一把背起恩慈,就算自已死,也要保存苗王最后一点血脉。一路过山丘,穿丛林,时不时还有猛兽出没,两人脸上被抓得全是血印。
阿其玛恨不得长翅膀飞起来,他不确定九夏人什么时候会追上,只能一直跑。 阿其玛的后背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阿其玛慌不择路,竟然走到断崖边,大呼三声天亡三苗,便背着恩慈一跃而下。
九夏人看着跳崖的二人,料定不能活,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