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母子看呆众人,连班主任也看不下去了,出面劝解:“冷冽,你太不像话了!不管怎么说你爸爸选择了她,你就应该尊重。”
冷冽讥笑道:“呵呵,老冷可以随时换女人,我也可以随时换后妈,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炒一分货。”
“你对父母都这样不尊重,你拿什么让别人相信你从没伤害过别人?”这话一怔见血,提醒他此行目的。
爱信不信!冷冽到底不是冷彦秋,虽然顶着同一张脸,但喜怒形于色,让人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叶茶芯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儿子需要的不是母爱,而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出气筒。
女孩叫小卉,初中同学,高中不同校。冷冽边上楼边发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得起。反正说什么都没人信。”
有点委屈有点无奈,叶茶芯忍不住嘲讽:“是呢,冷家大少爷什么买不起呢?咱们这些普通人的尊严算什么,大少爷的声誉清白都可以廉价出售,拿出去用悍马在戈壁滩上肆意碾压就是了,谁在乎?”
一见到叶茶芯,女孩父母就冲过来一通指责。叶茶芯倒不着急,拉着他们嘘寒问暖,就差没唱出来“亲家母,你坐下咱们说说知心话啊,亲家母,都坐下,咱们随便拉一拉……”
越过他们的肩,看到女孩在靠窗的椅子上坐着,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一下下画着,任凭谁说什么,都一言不发,与其说满不在乎,倒不如说是沉默的对抗。
花季少女,亭亭玉立,精致秀气,这让我想起自己的青春期,美好又迷茫,懵懂又故作深沉。阳光很好,透过窗,斜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缱绻。
叶茶芯忽然间就理解了他们:冷冽用不屑一顾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她用沉默来展示自己的坚持,都认为自己没错,这是他们这个年纪所能理解的情分,自由和快乐,也是我们每个人曾经有过的。但在大人的威逼下,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错误,不得不保证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
叶茶芯忍不住走上前,摸摸女孩的头,轻声说:“年轻真好,这样的阳光,这样的少年,可惜我再也没有这样机会。我知道有些孤独是与生俱来的,芸芸众生,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只需要一眼就能体会到对方的孤独,这样的事情,真的很美。无关爱情,无关其他。”
这样的话,莫说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无法抵挡,就连他们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姑娘慢慢抬头看着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许久才缓缓落下,落在蓝色百褶裙上,像怒放了一朵朵的蓝色妖姬。
女孩解释不愿听父母天天哭穷,想跟冷冽借些生活费,仅此而已。她妈妈倒是通情理,父亲却坚持讨个说法,明里暗里想要个补偿,否则会让街坊邻居说闲话,冷冽出言不逊更惹怒他们,差点动手。
叶茶芯将他护在身后,有些同情地看着男人,说道:“孩子们的青春和友谊是纯净无价的,怎么能用金钱去交易?咱们清清白白过日子,污言秽语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我若给你说法,才会落人口舌,戳脊梁骨。”
冷冽怎么也没想到,口诛笔伐的大事,在她简短的谈话中文艺而美好得收了尾啦。没有他想象中的撕逼大战,更没有赔款凌辱,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甚至有点失落。不免又开始撒泼:“你打了小爷,这笔账怎么算?”
“你能不能成熟点,别活成别人眼中的笑话。”这无赖的劲头和他爹一模一样,叶茶芯懒得理他,大步走向公交站。上车前给了他一个眼神,淡漠如水,甚至有些陌生。
透过车窗,她看到冷冽气急败坏地叫嚷:“叶茶芯,你给我下来,你说谁是笑话?谁是笑话?你一乞丐,嘲笑我是笑话,你等着,我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有本事跟乞丐讨债,却没本事让笑话的人成为笑话,也不过是腹内草莽、虚张声势!”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良言竟埋下一枚炸雷,两日后的夜里,在KTV与人发生冲突,动起手来,致死对方已骨折,多人受伤,悉数送进医院,冷冽也被人关了起来,等着人拿赔款赎人。
叶茶芯不敢耽误,连夜赶过去,只见冷冽和好友被关在阴暗的房间,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十分狼狈,眼神中有些许胆怯,可见到她之后又恢复了傲慢不恭。
对方来头不小,被打骨折的那孩子人称白公子,可见家庭背景不小,白家人要求赔偿两百万,这事便了,否则就只能报案起诉。
冷冽虽然混,但也明白报警意味着什么,否则年满14故意伤人致使重伤,刑拘三年以上,即使他爹有心有钱捞他,白家也不会坐视不管,一旦进去这辈子就算完了。私了就不同了,花钱消灾。白家对外宣称孩子们的伤势只是意外事故,彼此相安无事。
叶茶芯忙赔礼道歉,与白家人商量,“我们都是想尽快解决问题,关着孩子也是于事无补,还可能会带来更多麻烦,不如我先带他们去检查包扎一下,该怎么赔偿会让孩子爸爸来和你们商讨。”
冷冽一听找亲爹可不乐意了,叫嚷着:“叶茶芯,这事跟你无关,你没资格插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谁把事情捅到他老子那去,就要与人势不两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是吗?那我成全你,打死打残了你家里要多少我给多少,绝不说半个不字。”白夫人身宽体胖,气势十足,举手投足彰显着霸气,一挥手身后那群人便拎着东西劈头盖脸便打过去,冷冽仨人抱头鼠窜,毫无招架之力,眼看着一根棍子落在他头上,叶茶芯脑子一热,上前去护,结果棍子结结实实打在了左脸上,只感觉耳道里仿若一道闪电闪过,接着便是巨雷滚滚,疼痛欲裂。
这白夫人一点也不含糊,指着叶茶芯,趾高气昂的说:“伤着了,放心一会去验伤你开口我赔钱。但我儿子那笔帐,咱们还得算,你们商量好告诉我。”
众人一走,冷冽破罐子破摔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老子还不想出去了,要打要骂随便他们。”
“你不想出去,你同学也不想出去吗?你连累了他们。”叶茶芯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俩男孩,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想着赶紧出去和冷彦秋商量一下,别再闹出更大的乱子。
可冷冽不领情,在叶茶芯背后叫嚣着不许告诉老冷,自己卖五脏六腑也不会跟他要一分钱。其他俩孩子也跟着嚷父母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他们的腿……
叶茶芯伤得不轻,面颊充血肿胀,左耳鼓膜穿孔轻微出血,倘若不能良好恢复,很可能会损伤听力,但她连在医院输液的时间都没有,女儿还在好心的房东家里熟睡着,这般光景,她只得撒谎称骑单车摔了一跤。
这一夜她马不停蹄,可冷彦秋早已安稳地坐在机场,准备出国。听卓越说儿子与人打架了,他不以为然,拒绝改签的提议,显然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