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佟玥璐远去的背影,叶茶芯打发众人,四十多岁的刘秘书十分动容地看着她,说佟玥璐的脾气很像她爸爸,“其实她应该感激是自己人接管了这里,这里很多工人就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呢,干了半辈子这个,要真是关门了,你要他们怎么办?再就业吗?研究生遍地都是,连工地的农民工都是大学生了,谁还要这些人。”
他们是要养家糊口,可也希望自己的价值被认同,只说这蚕丝车间,那些剥茧抽丝的老工人已经驼了背,扭曲了手指,眼神都有些了老态,说是他们不习惯现代机器,可佟父又何尝不是想节约成本,压榨剩余劳动力呢。
叶茶芯走马上任,喜欢穿梭在车间,看那些一根根的细丝做成各种手工艺品,好像参与了他们的整个生命。她突然想到这样的手艺可能会被社会淘汰,但绝不可以被遗忘,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是她主动约见袁梅,提出和学校合作,让学生们走进传统工艺,同时这一场活动会在白城东的直播平台全程直播,活动结束时,会给每个孩子送上纪念品。
袁梅没想到叶茶芯会变化这么大,心里百感交集,拿着一条真丝手绢,说道:“时代在发展,这些东西迟早会淘汰,不管它有多美,可不适应潮流,即使你使出浑身解数让它火几天,可几天之后呢,它还是被放弃,它早已不适合这个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就说这个手绢,年轻人大约都不愿花时间去洗它,大概购买也只是头脑一热的野性消费罢了。”
叶茶芯当然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可还是笑着说:“你是老师,我以为有些东西只有你最有体会,我们老祖宗的有些东西不能丢,不能被遗忘不是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它去替代纸巾,只是它从古至今都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不该在我们手里消失。而且那些手艺是工人的灵魂,没有它们,他们就是行尸走肉。”
袁梅摇头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弃写作,却搞生意?如果你赔了呢?还是要让他买单吗?他纵使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前有佟玥璐,现在有你,冷冽怎么可能会有好的未来?放过他们父子吧。好吗?”
“是。所以这个念头一闪现,我便想到了您,冷彦秋并不知情。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自己承担。”叶茶芯又从包里拿出一包钱放在桌上,轻声说:“他买下佟家的企业,一则为佟家,缓解他们的处境,也想和过去划界限,二则也是为情怀,不忍心看着那么多人失业。如今企业亏损严重,我能给你的不多,但我保证,只要情况好转,我一定……”
“叶茶芯你把我当什么人?你要这样,咱们可就没得谈。”袁梅气得起身要走,“你这是在侮辱一个教师的职业道德和人品。从前我还以为你和他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来这一套,和冷冽如出一辙,以为什么事情靠钱就能摆平。”
叶茶芯见状,忙起身拉住她,解释道:“我错了,袁老师。这不是给您的,只是想让您帮我在校领导面前美言几句,您请其他老师喝茶也得花钱不是吗?这笔钱当然不能让您出啊,何况冷冽的休假也快结束了,他必须回到学校去。”
袁梅听她这么说,才缓和了起色,坐下来,问道:“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为他考虑?”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也出过气了,如今他在直播平台混不下去,断了做网红做明星的白日梦,就只能回到学校去。所以我还得请您去劝劝他,毕竟您和我们任何人都没有经济关系,您是他的老师啊。”叶茶芯情真意切,大度包容,真正地让袁梅刮目相看。不禁觉得从前误会了她。
叶茶芯给她倒了茶,端起来递到她手里说:“从前是我行为不端,让您有些误会是正常的。如今只为了冷冽,我也请您原谅我。袁老师,我也有孩子,我真的希望孩子们能好。”
袁梅接过茶,点头说:“你企业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你要知道我是一个班主任,需要对我的学生,我的学校负责。”
她这么说,叶茶芯便觉得心里有底气了,两个女人原本就没有什么过结,从前不过是为着心中的白月光,多了份挑剔和轻视,如今能坦诚相见,倒有些惺惺相惜了。
文字与教学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个作家,一个教师,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从咖啡馆走出来时,叶茶芯手里多了份书单,都是袁梅提供并希望她能够在写作上越发精进。
将这想法说给小白听,小白惊讶不已,连连称赞:“小后妈,您可真行,要知道袁老师可是个传统古板的女人,如今竟也为你所用,那你快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叶茶芯摇头说:“业务上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会和你爸爸去谈。”
一听这话,小白心里乐开了花,嘀嘀咕咕着:“真的?您会去找我爸?您最好去办公室找他,这样子全公司都会知道我小后妈来找我爸了。他冷彦秋不是喜欢用既定事实绑架您吗?我也可以呀。我会提前通知公司上下,让他们列队欢迎,站在两旁,高声呐喊:欢迎董事长夫人!哈哈哈。”
白日梦做得很爽,小白笑得合不拢嘴,可又听叶茶芯叮嘱:“你少插手平台的事情,回去好好上课。知道为什么同样都是有钱人,有些人是富豪,有些却是土豪吗?最根本原因就是骨子里的涵养与文化不同,你准备成哪一类呢?”
如果是冷冽,他肯定认为,什么豪都无所谓,有钱赚就行。但小白和他的成长环境大相径庭,选择自然也截然不同,何况如今在叶茶芯身边,耳濡目染,感受到了文化的魅力,他自然喜欢成为儒雅的成功商人。
叶茶芯看着小白,为难地说:“小白,有件事可能会为难你,但别人还真不合适。你得陪我去看看冷家老太太,我思来想去,我接受他外公企业的事情,需要亲口和他解释清楚。”
“我觉得您对他太好了,您要是对我有对他一半好,我都死而无憾。”小白看到叶茶芯蹙起眉头,忙改口说,“不省心的孩子总让老娘关心,您放心,我愿意陪您去,这小子,就是欠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