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官,想吃些什么?”伙计一边用白毛巾在已经很干净的桌子面擦了一遍,一边向楚、杨二人询问道。
“捡好吃的上!不怕贵,但味道一定要好。若是让我家哥哥吃得满意,重重有赏!”楚玉说。
遇到了这样的主顾,没有哪个店家不开心的。伙计吆喝了一声:“得了!您瞧好吧!”,然后急忙跑下楼去,通知厨房紧着这桌上。精明的伙计眼中也出现了一丝疑虑:“那们公子哥,怎么管那个护院叫哥哥。这两人都不简单!”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也不是他该操心的,只要把两位爷伺候好,赏钱绝不会少拿的。想到这,小伙计两眼笑成了一条缝。
饭菜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很快饭桌上满满摆了一桌。香气扑鼻,让人十指大动。起初杨六郎还有些拘束,吃得很慢,还不时说上两句:“兄弟请!”
可半壶酒下肚,杨六郎就现了原形,他实在是太饿了。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有酒盖脸,他也不顾那许多了。甩开了腮帮子,大嚼大咽,那满桌的菜,被杨六郎风卷残云消灭了大半。看得楚玉,举着筷子,久久没有下落。
“英雄也是人啊!”楚玉心中感叹道。虽然此时的杨六郎毫无形象可言,可在楚玉的心中,杨六郎那高大的形象没有破坏半分,反倒更加钦佩和亲近了。
“两位将军楼上请!”伙计一声吆喝,就听楼梯“咚咚”做响,两个身着盔甲的年青人走了上来。头前的一位,浓眉大眼,鼻直口阔,相貌还算英武,只是左腮处有块铜钱大小的黑痔,影响了他的形象。后面的一位,肤色比前一个略微黑些,脸上有一圈青虚虚的胡子,两眼透着凶光,一看就不是善主。两人都是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脸高高的扬起,用鼻孔看路。
杨六郎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停止了吞咽的动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瞳仁里布满了血丝,身子也抖得厉害。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楚玉见状,急忙站起身,以背部挡住那两位将军的视线。一把按住了杨六郎的肩膀,大声说:“李大哥,不让你多喝是为你好!你怎的还翻脸了呢?”接着又用极低的声音小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杨六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是潘龙、潘虎,我要杀了他们,替我父兄报仇!”
“万万不可!大哥,你要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楚玉重重的在杨六郎的手上捏了一把。
杨六郎并非一勇之夫,刚刚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此时被楚玉一提醒,也明白事分轻重缓急,现下还不是报仇的时候,也便顺势坐了下来。
那潘龙、潘虎只是打量了杨六郎和楚玉一眼,见不认识,也不以为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酒点菜。
杨六郎哪还有心思吃饭,把碗筷一放。闷闷不乐的对楚玉说:“我们走吧!”
楚玉点了点头,喊来伙计,把饭菜钱结了,又赏了伙计。伙计千恩万谢,把二人送出酒楼。
回了客栈,杨六郎也不说话,闷头便睡。楚玉知他心情不好,也没敢打扰他。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人在城里买了两匹俊马,快马加鞭赶赴京城。
一路上无惊无险,这一日便到了东京汴梁。
天波府坐落在金水桥边,乃是宋太祖为招降当时还是北汉名臣的杨继业,特意命人修建的。为显示太祖爱才之意,天波府占地极广,又有巧匠设计,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小桥流水一样不缺,当真是美轮美奂。
楚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宅子,光是那围墙就足有三米来高,一米来宽,两个厚重的石狮立于门前,两扇厚厚的朱漆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一块巨大的烫金招牌,“天波府”三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杨六郎小心的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并无车马经过,急急的拍打门环。
“来了!来了!”府门内,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边上角门一开,一边六十来岁的老家人走了出来。那老人满脸的皱纹,看年纪得有六十多岁了。老人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极易打交道的人。
“两位是?”
杨六郎压低声音说道:“忠伯,我是六郎啊!”
忠伯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杨六郎。杨六郎忙把假胡子摘掉,又用力的擦着附着在脸上的黑色颜料,很快露出一块白净的皮肤。
忠伯激动的一把抱住杨六郎,带着哭音说道:“是六公子回来了!可想死老奴了!”
杨六郎也不禁流下泪来。
楚玉扯了扯杨六郎的袖子说:“大哥,此处并非讲话之所,我们是不是先进府在说。”
杨六郎点头,指着楚玉对忠伯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结义兄弟,楚玉,楚公子!”
“楚公子在上,老奴给您磕头了!”忠伯说完,撩衣襟就要下跪。楚玉赶忙挽住了忠伯,说道:“老人家莫要多礼!”
三人进了府宅,忠伯健步如飞,跑到内宅去给太君送信。
楚玉对杨六郎说:“大哥,你家规矩可真多。这么大岁数的老爷子,还要给客人行此大礼。真是……”
杨六郎摇头解释道:“我家没这规矩呀!忠伯在我家待了快四十年了,我们大家一直把他当成家中长辈看待。而且忠伯骨头很硬,便是达官显贵来了,他也不曾行此大礼!可能是因为他听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才下跪的吧!”
楚玉闻言,不禁感叹道:“真是忠仆啊!”
佘太君鹤发童言,拄着一条龙头拐杖,两眼含泪,颤微微的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杨家众媳妇以及为数不少的丫鬟、婆子。除了佘太君外,一干众人都身着重孝。众媳妇们神情憔悴,两眼肿涨发黑,一看便知是哭过很久才会产生的痕迹。
杨六郎快走两步,抢在太君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太君的腿哇哇痛苦起来。佘太君抚摸着他的头发,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众媳妇、丫鬟、婆子等也都哭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