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灯,点亮了漆黑如墨的夜空,又有数十点微弱的星火,散落于四方。使这个秋夜,不至于显得太过昏暗。
夜风习习,树涛阵阵,一道飘乎的身影,十分警觉的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奔驰着。借助暗淡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着紧身夜行衣,扛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包袱。只要稍有动静,她便会机警的藏匿于乱石之后,或是树丛之中,每每总能躲过那些巡逻的兵士。不久,这形迹可疑的女孩子,出现在一户院落门首。只见她探头探脑、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确定没人后,轻轻拍打了两下门环。
“吱呀呀”,大门打开了一道尺许宽的缝隙,一个长相俊朗的小男孩儿,探出脑袋向外张望。
“娘子,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我想你想得……都快想不起来了!哈哈……”明显比女孩儿小了几岁年纪的男孩儿,嬉皮笑脸的说道。
女孩儿蹙眉微怒,正要喝骂对方。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嘴角微微上翘,也不答话,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脚步踉跄的向门里撞去,口中还喝道:“快闪开呀!”
“呯!”男孩儿躲闪不急,被撞了个仰面朝天。
女孩儿捂嘴娇笑,“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男孩儿倒并不如何恼怒,像没事儿人似的爬了起来,一边掸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摇头苦笑。那无可奈何的神情,倒似是睿智老人遇到了顽童一般。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油嘴滑舌!”女孩儿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扬起高傲的头颅。
男孩儿小声嘀咕道:“唉!敢娶山大王的女儿,就得有被虐的觉悟啊!怪不得人家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假呀!”
女孩儿耳尖,男孩儿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听到耳朵里。她这一听就火了,指着男孩儿的鼻子吼道:“臭小子!什么龙生龙,凤生凤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还是怎的?”
一见女孩儿这架式,男孩儿立刻服了软:“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天地为证,日月为凭,我无痕决无半分嫌弃娘子的意思!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刚才所说的话,只是在表述一个事实,那就是……嗯!虎父无犬子!对,就是虎父无犬子。我岳父老大人,是英雄。我娘子亦是豪杰。”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准备私奔的无痕与霍晓晴。
霍晓晴疑惑的瞧向无痕:“你真是这个意思?”
“这还有假!咦!娘子,你怎么扛了这么大一个包袱?不累吗?”无痕王顾左右而言他。
经无痕这一提醒,霍晓晴才想起自己肩上还扛着个大包袱呢!
“呼!累死我了!帮我拿着!”霍晓晴顺手将那硕大无比的包袝,扔向了无痕。
无痕很不在意的伸手接过,哪想这包袱沉重无比,在没有心理准备之下,无痕连连后退了数步,最后落了个仰面朝天的下场。
“哈哈……没想到你这么弱不禁风呀!”霍晓晴掩嘴笑道。
“FUCKYOU!”接连被戏弄两次的无痕,终于暴了一句粗口。
霍晓晴忽闪着一对大眼睛,不解的问道:“发克油是什么意思?你老家的方言吗?”
头一次,无痕对自己曾深恶痛绝英语产生了好感:“原来掌握一门外语的真正用途在于骂人!”
“噢!FUCKYOU!是‘我爱你’的意思!不是方言,而是他国语言。那个国家离我们极远,全称叫英格兰及北爱尔兰合众国,国王是个女人。”无痕很耐心的向霍晓晴讲解着。
“你不是在骗我吧?”霍晓晴怎么也不相信,无痕在被戏弄后,还会说出“我爱你”这种肉麻的话来。
“娘子,你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相公说的话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霍晓晴反问道。
“那好!我对菩萨起誓,总可以了吧?”无痕瞪了霍晓晴一眼,而后十分虔诚的跪在起上,一手高举空中:“诸天菩萨在上,我无痕今日在此立誓,若我欺骗了自家娘子,就罚我将来被你们群殴!”
一边发着誓,无痕一边心中好笑,暗道:“我本身就是佛祖,比菩萨高了一级,对他们发誓,他们也敢应?呵呵……”
听了无痕的誓言,霍晓晴险些笑破肚皮:“你个坏家伙,发的什么誓?你以为你是谁?还让菩萨群殴?想的倒美?怕是任何一个菩萨的手指头,都能把你捻成灰了!”
无痕笑着说:“誓言发的狠些,你才肯信嘛!不提这个了,你这包袱里放的都是什么,怎么这么重?”
无痕绕着那只比自己稍矮几分的大包袝打着转,啧啧称奇。
霍晓晴没好气的回答道:“嫁妆!”
“天啊!不是吧!”无痕难以置信的瞧向霍晓晴,再瞧向那包袝,好一会儿,无痕才结结巴巴的说:“娘子,你不会是把你老爹打劫了吧!”
“滚!”霍晓晴暴怒,抬脚踹向无痕,无痕以左脚为轴,身子一拧轻易的避开了霍晓晴踢向下体要害的治命一击。
无痕吐了吐舌头,心中好一阵后怕:“这丫头,竟敢向自己相公的命根子下手。实在太疯狂了!我这万一若是没躲开,岂不是不能人道了。到时,苦的还是她。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脑子?对这种行动不计后果的女孩子,还是小心些为妙!”
“让我瞧瞧,我家娘子都陪送了什么好东西!哇!不是吧!”当无痕打开包袝,顿时被眼前这堆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宝贝”惊着了!原来这包袱里满满当当的竟全是各种暗器,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各种材质色泽,无一不全。
“你这些东西,不是用来对付我的吧?”无痕苦着脸问道。
“呵呵,正是!看你以后敢不敢欺负我!”见到无痕那副郁闷的神色,霍晓晴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啧啧!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这么暴力?一点儿家教都没有,真不知你父亲是怎么教育你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说这话的,正是从屋内刚刚走出来的四两。
霍晓晴平生最容不得别人说自己父亲的坏话,四两的话无疑是触到了她的逆鳞,她的眉头拧到了一处,指着四两的鼻子道:“你个老家伙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说我?”
“我?不错,老朽现如今的身份只是无痕的仆人,确实没有资格教育你。不过呢!很快我的孙女就会成为他的正室。而我这个做爷爷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我想,凭借这个身份,是否足以对你这个偏室品头论足了呢?”四两瞧着霍晓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霍晓晴俏脸通红,恨得牙根痒痒,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爷,你在说什么呀!”好贵大急,忙跑上前对霍晓晴道:“霍姐姐,我爷爷他老糊涂了,办事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你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
“噢?我老糊涂了?李通,你说我到底有没老糊涂?”四两扭头问向站在一旁的李通。
李通嘿嘿干笑数声:“这个……这个……嘿嘿!我忽然肚子有些疼,我去茅厕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李通可不想掺合到无痕的家事当中,很无耻的选择了屎遁这一招。
霍晓晴自出生以来,一直被人宠着、护着、让着,什么事情都是占先领头,哪曾区居人下过?如今自己和好贵平分一个丈夫,就已经感到很委屈了。哪曾想,还未过门,就被好贵的爷爷当先训了一通,这让她如何受得?那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着转,一句:“我不嫁了!”就要脱口而出之际……
“霍姐姐,我们俩同为正室,不分大小!”好贵忽然发声道。
“可儿!你……唉!”四两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叹道:“可儿呀,爷爷如此针对她,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个傻丫头呀!”
原来,自从日间无意中瞥见好贵依偎在无痕的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四两的心中便生出了许多酸楚。他记得自从好贵的父母遇害之后,便难得见其一笑。诚然,四两非常希望好贵能够挑起千斤重担,为父母、为兄长报仇,做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可作为好贵在这世间唯一的依靠,最亲近的人,四两当真不愿意好贵为复仇,而放弃快乐,放弃终身幸福。他不忍,也不愿看到好贵孤苦一生。不知从何时起,他常常思索一个问题:当初自己的想法是否错了?将复仇的千斤重担压在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身上,是否残忍了些。也许让她忘记仇恨,与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才是更好的选择!以前,虽然四两有这种想法,却是一直不敢面对。可日间见到的情形,终于坚定了他的想法。复仇这种事赙,本就不该涉及到女孩子身上。还是让好贵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吧!那复仇之事,自己替她担了。至于大仇是否能够得抱,全凭天意。
既然有了这份心思,四两自然希望无痕能一心一意对好贵好,永不负她,给她一个平安而美满的人生。然而,当四两得知那山寨的霍大小姐,竟然要和自己的孙女共享一个男人,心中自然极不乐意。可事情已成定局,想要改变却是很难,再加上好贵对此事也是持支持的态度,四两也不好独作恶人。但作为长辈,提前给那个霍大小姐来个下马威,让其认清形式,不要和好贵争宠,却是四两必须要做的。如此便有了先前,四两那一番刻薄的话语。
奈何好贵竟一点儿也不领情,还要与霍晓晴同为正室,这让四两郁闷的要命,却又毫无办法。
这一切,无痕全都瞧在眼里。对于四两的举动,无痕虽稍觉意外,却也并不如何吃惊。在他看来,四两生来便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为自己的孙女争些权利,也在情理之中。可怜天下父母心,做长辈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得好些,四两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不过,无痕也隐隐有些担忧,现在好贵与霍晓晴情同姐妹,这一切都还好说。万一将来二人争风吃醋起来,那该如何是好呀?
“唉!算了,别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无痕也算是个豁达的人,很快便把烦恼抛之脑后。
霍晓晴听好贵说了同为正室,不分大小的话,心中才略微平衡了些,不自禁的对好贵的好感又增强了数分。霍晓晴拉着好贵的手感激的说:“可儿,我们今生永为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今往后,无论是谁,只要有人欺负你,你只管跟我讲,我帮你教训他。”
“嗯!”好贵乖巧的点了点头。
“哇!臭小子,你听着。以后可儿妹妹由我罩着了,如果你管对她不好!或是背着我们姐妹,和别的女人好。我就亲手阉割了你!”
无痕下意识的捂住了裆部,对于这个动不动就冲人家要害下家伙的女孩儿,无痕真的有些怕了。
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无痕一边用商量的口气对众人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合计一下如何下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