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丽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么说吧,爱嘚瑟,爱臭美,有那么点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她要是看谁不顺眼,那态度就是一脸嫌弃。好比老怪,横看竖看,怎么看都嫌弃的不要不要的。换言之,要是看某人顺眼,就会变成自来熟,相识恨晚似的,能唠十块钱的,萧明东就是个例子。
刘美丽最后那两句话听起来很像戏言,却引起了萧明东的怀疑,这就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美丽真以为萧明东是外村来看热闹的,因为现如今的萧明东即使开了辆切诺基,看上去也非常落魄,头发乱糟糟,一脸连鬓络腮的浓密胡子,真的是不修边幅,说他是个流浪汉也不为过。可是呢,萧明东潜在的气质非常吸引人,声音又富有磁性,说话稳重得体,就让刘美丽产生了戒心全无的错觉。主要是这几天不太平,马全叮嘱过刘美丽,提防警察走访,嘴严点。刘美丽也照做了,好比昨天唐岳过来买矿泉水,刘美丽一眼识破了唐岳的身份,于是守口如瓶。然而,今天就稀里糊涂的口无遮拦了。
萧明东在小卖部门口若无其事的站了几分钟,又迈步到刘美丽家的院门口瞧了几眼,看到正房的房檐下码放着几十袋鸡饲料,堆的像一座小山。再看院子的右侧,是用丝网围拢起来的露天鸡圈,里边养了不少小鸡雏。萧明东不经意间看到脚下散落着一些鸡饲料,当即缓缓蹲伏身躯捡起几粒鸡饲料,瞬间脸色一变,浓眉紧锁,心里暗暗骇然。
原来,鸡饲料正是灰白色的细小颗粒,形状怪异,宛如一粒细沙,与他在野塘边捡到那个颗粒惊人的相似。萧明东忙把几粒鸡饲料攥在手里,回车上找了个白色方便袋装好。
中午,骄阳似火,村里看不见几个人影。大部分村民要么在家午睡,要么找地方乘凉,萧明东想找人问几句话都找不着,而陈夏迟迟没有回来。萧明东在车里静静的坐着,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陈夏终于回来了!身边跟着罗伟清和冯玉白,二人刚在郭有才家被陈夏一顿数落。
郭有才一夜之间愁的头发白了许多,大瓜娃被铐走,让他寝食不安,今儿又有几个警察登门歇脚,倒不是来排查走访的,郭有才有心问问大瓜娃的情况,可是插不上嘴,而且来的几人之中没有陈夏,他担心问别人问不出结果。刚好,陈夏随后也来了。于是,郭有才哭天抹泪的哀求陈夏,千万别冤枉了好人,直至陈夏带人离开,郭有才还跟着呢。
“陈队长……二瓜娃我可以帮忙照顾,但是大瓜娃……你们啥时候放回来啊?他……不是凶手!”就这几句车轱辘话,郭有才反反复复磨叽半天了。
“老郭,你身为一村之长,是村里的父母官,可你知情不报,刻意隐瞒事实真相,你这村官是怎么当的,怎么一点觉悟没有?”陈夏再三强调这个问题,想让郭有才说出真相。她坚信郭有才的肚子里藏了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就是警方破案的关键。
“我有觉悟,我觉悟可高了……”
“好,那你说大瓜娃是被谁冤枉的?”
“被你们冤枉的……”
“放屁!”
“他不就是被你们冤枉的吗?人是不是你们昨天铐走的?”郭有才忒能顶嘴,却也是有苦难言,心里暗暗埋怨这帮警察办案不力。
“老郭,你再敢说我们冤枉人,我把你也抓进去蹲几天班房!”陈夏气的脸都白了,心想,说出实情就这么难吗?有我们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可怕的!
“还说不冤枉人,现在都要抓我了!正好,你们抓吧,我进去也能跟大瓜娃做个伴儿。”郭有才那脸色吃了苦瓜似的,不过,他的嘴是真严,怎么都撬不开,简直顽固不化。
“小夏……”萧明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干啥?”陈夏回头瞅瞅萧明东,她此时正在气头上,很容易逮谁怼谁。
“让我单独跟他聊聊行吗?”萧明东看出郭有才是个关键人物,能给予他不少帮助。
“你知道他是谁吗?”陈夏反问一句,刻意为难萧明东。陈夏心气不顺的时候,就好比枪口,凡是撞过来的人就自认倒霉吧。
“不知道,但我就想跟他单聊。”萧明东察觉到陈夏在气头上,情绪不稳定,大概都是这老头儿的原因。
“聊吧……我们回车里等你!”陈夏说的很不情愿,带着罗伟清和冯玉白回自己车上了。
“怎么称呼?”萧明东声音平和的问郭有才。
“郭有才。”郭有才一脸苦相的回答,却暗自端详萧明东,心想,这又是谁?咋不像警察,这造型比我强不了多少。
“到我车里坐吧,咱们聊聊。”萧明东注视着郭有才那张老脸,在暗自察言观色。
郭有才默然无语,却心乱如麻,眼前的萧明东给人一种落魄感,但是潜在的稳重气质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特别平易近人。
“走吧。”萧明东回身上了自己的车,把副驾驶车门推开了,随之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郭有才。
郭有才心里很纠结,犹豫半天才上了副驾驶。谁知道,萧明东伸手把副驾驶车门咣一声关上了,然后掏出了白色塑料袋让郭有才辨认袋里装的鸡饲料。
“不是……你想干啥??”郭有才看了几眼塑料袋里装的几粒鸡饲料,又看看萧明东,彻底懵了。
身为一村之长,又是个老农,郭有才对鸡饲料这玩意儿在熟悉不过。现如今农村养的鸡、猪等等家禽家畜,在幼雏时期没有不喂饲料的。郭有才家里养了头老母猪,年年下一窝猪羔子,断奶后也喂几个月饲料。换句话说,饲料这玩意儿大同小异,是个养殖户就认识。
“别怕,知道这是什么吗?”萧明东面露平易近人的笑容。
“饲料,像鸡饲料……”郭有才吞吐着回答。
萧明东“嗯”了一声,把塑料袋放下,然后发动车子直奔野塘。
切诺基一路疾行,开到野塘附近才停住。后边陈夏的车也紧紧跟随,陈夏更不明所以,但是没下车问究竟,她还算了解萧明东,深知萧明东有些时候不按常理出牌,有自己的办案思路。
“不是……你来这儿干啥?”郭有才透过车窗张望野塘,有心推开车门下去,问题是下车了也走不了,陈夏的车就在后边堵着呢!
“我也叫你老郭,咱们心平气和的聊聊。”
“聊啥?”
“我不是警察,别那么紧张。”
“我啥都不知道……有啥可聊的。”
“咱们就聊鸡饲料?”萧明东又拿起塑料袋,在郭有才眼前晃了晃。
郭有才心里纳闷儿,暗想,啥意思,这人是卖鸡饲料的?可想至此处,郭有才的心情反倒放松了。
“你确定这东西是鸡饲料?”萧明东担心自己一时判断错误,想找郭有才再三确认。毕竟,萧明东不是农村人,活了小半辈子就没摆弄过鸡饲料。可案发现场找到的那粒鸡饲料太重要了,无论如何都要确认无误了在做定夺。
“错不了,鸡饲料我还能不认识?”郭有才衰容满面,却是百思不解,无法揣摩萧明东是何用意?
“老郭,不瞒你说,在案发现场我发现了一粒鸡饲料,就在郝树兰尸体的周边发现的。”话音一顿,萧明东把塑料袋放一旁,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郝树兰身上应该不会有鸡饲料!”
郭有才傻眼了,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似的。
“所以我让你在帮忙辨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鸡饲料?”
“是鸡饲料……我不骗你……”
“好。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老实回答就行。村里谁经常跟鸡饲料打交道?”萧明东的意思就是,下洼子村有谁天天摆弄鸡饲料?
“马……马全!”郭有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了马全的名字。
“他是干嘛的?”萧明东脸色严肃的问郭有才。
“村里的治保主任……”
“他家养了很多鸡?”
“嗯,还开了小卖部。”
“他家挺有钱?”
“有几个钱……”说话间,郭有才灵机一动,开始在心里暗暗思量,似乎有办法救大瓜娃了。
“老郭,马全平时为人怎样?”萧明东深问起来,马全嫌疑确实很大,但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仅凭一粒小小的鸡饲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他……唉!让我怎么说呢!”郭有才咧着嘴,老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照实说就行。”萧明东目光坚定,越问越想问,因为小心求证的时刻到了。
“他不是啥好鸟……”郭有才吭哧瘪肚老半天,可算说出来了,却下意识的掏出烟袋,卷了颗旱烟,似在缓解压力,准备如实举报马全所作所为。
“继续说!”萧明东透过察言观色,断定郭有才的内心深处正在做思想斗争。
“那是很多年前了,郝树兰才二十几岁……”郭有才一边卷烟,一边述说起关于郝树兰的“风流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