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皆有其因果,郝树兰之死亦然。五一佳节前夕,大马乡饲料站忙碌异常。彼时,郝树兰未远行,仅于家附近徘徊。恰逢老怪,一贫如洗的光棍汉,送完鸡饲料归途偶遇之。老怪,虽贫却具男儿本能,常游走乡间,屡见郝树兰遭侵犯,施暴者多为年迈光棍,来自下洼子村或邻近村落。此状暗示,郝树兰对侵犯者似乎并无选择。连邻村的人都对她心生觊觎。然而,年轻一代对此嗤之以鼻,那些多是年迈的光棍,生活潦倒,有家无口。
老怪心中蠢蠢欲动,尽管郝树兰如今邋遢不堪,但她年轻时也曾风姿绰约,给老怪留下过深刻印象。于是,老怪花言巧语哄骗郝树兰上车,将她带至北山密林,意图行不轨之事。一切进展得迅速而顺利,正当老怪即将得逞之时,大瓜娃意外出现,二话不说,大瓜娃挥手便给了老怪两记响亮的耳光,老怪脸颊如火灼烧,眼前金星四溅。老怪心中惊惧,慌不择路,狼狈逃窜。此后,老怪终日困惑,为何独独是他遭受了这般待遇?大瓜娃为何偏偏选中了他?
这份屈辱,老怪铭记于心,时刻寻找着向大瓜娃复仇的机会。他性情偏执,睚眦必报,无论对手老少男女。忆起往昔,那不过是一句孩童的无心之言,说他缺心眼儿,众人皆笑童言无忌,唯独老怪,耿耿于怀,誓要讨回公道。
七月一日正午,老怪再次造访马家,送完鸡饲料后,瞥见郝树兰的身影。上次的企图未遂,他并未放弃,再次设下陷阱,将郝树兰骗至偏远的野塘边。那里比北山更为隐蔽,尽管邻近村路,但他确信无人会来打扰,因为他亲眼目睹大瓜娃外出送废品。烈日炎炎,野塘边热浪滚滚。啪嗒啪嗒的声响后,老怪与郝树兰完成了某种隐秘的交流。老怪满意地叹了口气,对郝树兰轻声道:“起来,送你回去。”
然而,郝树兰却平躺不动,对着老怪傻笑,这让老怪心生不悦。突然,大瓜娃那张邋遢的脸庞在他脑海中闪现,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中腾起。他怎能容忍那个傻子大瓜娃曾对他动手?一股报复的冲动涌上心头,老怪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鞭炮,眼神中闪烁着狠厉。五一假期,农村也洋溢着婚礼的喜庆。老怪从邻村婚礼上偷了两个炮仗,只为寻找一丝童趣。然而,他的行为却迅速变得恶劣。他点燃了第一支炮仗塞入,炮仗竟未能引爆,胎死腹中,让老怪倍感失望。不甘心的他,又迅速点燃了第二支炮仗。
瞬息间,炮仗炸响,惨不忍睹!老怪躲避不及,衣襟上点点血迹触目惊心,一时惊愕万分。愚昧之人总行不智之举!老怪原以为炮仗顶多伤手,不致人命。他本意仅想炸伤郝树兰,报复大瓜娃,岂料郝树兰竟当场毙命!常人或许早已吓破胆,逃之夭夭。而老怪,无知者无畏,心中暗想,此乃炮仗之过,非他之罪。何须畏惧!
老怪从容不迫,趾高气扬地离开了事发之地,归家更衣后又去送鸡饲料。他常搬运饲料,衣兜中难免残留几粒。掏取炮仗时,一粒悄然滑落,隐匿于草根泥土间,正是萧明东日后竭力寻觅的那一颗。老怪供述完杀人情节,又喃喃自语:“他凭什么打我?凭什么不打别人招?一个傻子也敢动手打我,把我也当傻子吗?”
陈夏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老怪。真想将他碎尸万段,这等败类存活于世,不过是徒增空气浑浊,逝去亦是对土地的玷污。
“带走他!”陈夏怒不可遏地命令,老怪被强行押解,仍心有不甘地咆哮:“他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愤怒让陈夏忘却了马全的案件,此案与老怪亦有关联。然而,此刻的她身心俱疲,怒火中烧,唯有待情绪平复,体力恢复后再做计较。
步出审讯室,萧明东提醒:“审讯切忌情绪化,尤其面对老怪这类心理防线固若金汤的愚顽之徒,冲他大呼小叫只会徒劳无功。需觅得那心理防线的薄弱之处,方能令其不攻自破!”
陈夏心中虽气,但对萧明东的审案手段已是由衷敬佩。在他面前,自己仿佛初窥门径的学徒,顾长清的提醒果然不假,她亟需向萧明东学习。只是……他是否愿意倾囊相授呢?
陈夏轻叹,一脸倦容,低声道:“姐夫,多谢。”
萧明东故作未闻,脚步沉重地离去,心中暗想,何必这么客气,本来就是一家人,顾及陈柔和顾局的情面,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陈夏缓缓踱步,目光追随着萧明东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暗忖,他是否仍在为那事耿耿于怀?真是小气至极,不可理喻!
萧明东推门步入局长室,望着顾长清,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轻声道:“顾局,审完了,若有时间,便去指认现场吧。”他浑然不知老怪与马全之案有所纠葛,此事尚未有人提及。
顾长清满脸笑意,起身相迎,紧握萧明东之手,诚挚致谢:“明东,“多亏你了,真是万分感谢!”
唐岳恰好在办公室,连忙追问,“那家伙全招了?”
萧明东轻轻应了一声,唐岳又急切地问,“马全也是他杀的?”
萧明东一时没反应过来,猛然间想起昨日暴毙的马全,这事怎么越听越乱!
这时,陈夏走进办公室,接过话题,“马全的案子还没审呢。”
唐岳一脸无奈,“我说夏队,你俩到底在忙啥?马全的案子也得尽快解决啊,咱答应过刘美丽的,不能出尔反尔啊!”
陈夏听后,显得有些焦急。怒视唐岳,愤愤道:“还用你说?这不是……给忘了吗……”言罢,瞥了眼顾长清,脸上闪过一抹愧色。
顾长清淡然一笑:“无妨,稍作休整,明天继续。”
唐岳再次挺身而出,“顾局,这次务必让我陪审,我也得跟萧老师学几招,不然我……心里难受,寝食难安,大便干燥……”唐岳这嘴皮子,真是没边了。
顾长清笑骂:“你那是便秘,吃点泻药就通顺了。好了,先歇歇,明日再审。”顾长清疲惫不堪,唐岳与陈夏连夜审讯老怪,而他则彻夜守候在办公室,等候消息,未曾片刻合眼。局长的职责沉重,案子不破,他内心压力巨大,所求非名利,只为还给受害者一个公正。
次日,萧明东再度现身,陈夏与唐岳并肩陪审。老怪戴着镣铐,显得焦躁不安:“你们有完没完?我已说过,我没杀人……”然而,尽管罪行已明,他仍顽固地拒绝认罪。
“老怪,你放心,阴间饭《》你是吃定了!你再嘴犟也没用,昨天你都交代完杀人事实了。”这话是唐岳说的,唐岳心里解恨,就是没能亲自审讯出老怪的犯罪事实太不甘心了。所以,今天闹着非要进来陪审,跟萧明东学学怎么审案。
“老怪,我问你。马全是不是你杀的?”陈夏冷漠着脸色问老怪。
“谁?马全?马全死了?”老怪吃了一惊,反应很强烈。
“少装糊涂,马全前天晚上死在了下洼子村的野塘,几乎就是郝树兰死那个位置。说,为什么杀马全?”陈夏嘴上这么问,心里暗暗怀疑,因为老怪的反应不合情理。
“该!那比样该死!谁杀的?谁在替天行道?我谢谢他,我给他磕一个……”老怪边说边笑,合不拢嘴,心情无比愉悦兴奋。
萧明东忽然发问:“难道你没杀马全?”
老怪皱眉说:“我打得过他吗?马全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拳头像铁锤,身大力不亏,我前几天下午刚被他毒打一顿,差点被他讹走五千块钱。”
唐岳和陈夏马上对视彼此,心想,彻底乱套了。刘美丽说马全是老怪杀的,虽然没亲眼所见,却亲耳所闻马全那晚就是去野塘见老怪了!可现在老怪又否认此事,但他这次不似狡辩,因为仔细想想,真有几分道理,很符合逻辑,马全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老怪黑不溜秋,个头矮小精瘦,表面看很壮实,但这俩人的身形体重有很大差距,即便是老怪暗中偷袭,成功率也不高!
老怪接着说:“我不怕马全,他那天毒打了我一顿,就在我家老荒村。”
唐岳问:“谁看见了?”
老怪回答:“没人看见,可我脸上现在还有伤呢,这颗牙都活动了,就是马全用拳头打的。”说着话,老怪翻开上嘴唇,指了指自己的一颗虎牙。然后接着往下说:“我惹不起他,五千块钱我没有,但我不怕他。有本事他再打我一顿,大不了我找马艳华评理去。马艳华不给我做主也行,我迟早把马全家的鸡崽子药死。”
萧明东问:“你想怎么药?”
老怪直言不讳,“那还不简单,我给他家送鸡饲料,往鸡饲料里掺一把耗子药就都药死了!”
老怪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每当想要报复他人,总是等机会,不着急,但迟早会伺机报复。可他为什么不报复饲料站的老板黑胖子呢?黑胖子平时心气不顺了没少骂他,原因很简单,黑胖子供他一日三餐,顿顿盒饭有肉吃,报复完了,今后他还有这么好的伙食祭五脏庙吗?
萧明东轻微点点头,心里有数了,又问:“那天你和刘美丽吵架,因为什么?”
“那个骚货老早就看不上我,我每次去,她都横挑鼻子竖挑眼。她算个什么东西?她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她呢!她就是个骚娘们儿……”老怪趁机骂上刘美丽了,反正在他眼里,世上就没几个好人,马全以前对他不错吧,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可他那股子无畏无惧的劲儿,真是世间少有。
马全在下洼子村像个土皇帝,左邻右舍有个邻里纠纷,大事小情都找他。可以说,他的威信很高,早已把郭有才架空踩脚底下了。可为什么他不当村长,非要当治保主任,比村长矮那么一截?那是因为治保主任名头好听,他总觉得村长那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没意思!马全也文盲一个,但治保主任这名头听着多威风八面。他原本就是当地一霸,家族势力庞大,老马家以他马首是瞻,又有个干姐马艳华在乡里当小领导,试问下洼子村有谁敢得罪他?所以,老怪晓得马全是个什么物,惹不起,躲得起,实在躲不起了,就找马艳华做主。总之,老怪想好了怎么报复马全,但没想过杀马全,就像他说的,他打不过马全,怎么杀他?
老怪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四个字,伺机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