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落网,围观群众不少,有知晓内情的,深感大快人心。陈夏听见人群里那几句话了,亲自过去询问详情。
原来,老怪是十里八村的名人,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至今记得的人寥寥无几。
根据群众提供的信息,据说老怪这人不止缺心眼儿,他还是个小心眼儿,特记仇,得罪了他,迟早会遭到报复。
十多年前,大马乡发生了一件令人发指的案子
事后,派出所介入调查,发现老怪有很大嫌疑,因为有人提供线索,她曾在无意间骂老怪是个缺心眼儿。
老怪被传唤到派出所接受问讯,民警问及此事,老怪死不承认,而且用一句话就把民警怼的无言以对。老怪说:“凭啥怀疑我,把那女娃叫来问问,是不是我干的?”
谁都知道女童在住院,不可能来派出所指正老怪。再说,她苏醒以后受到了很大刺激,什么都不记得了。民警调查了三天,没找到目击证人和足够的证据,只好把老怪放了。
这件事当年在大马乡传的沸沸扬扬,人们躲老怪像躲瘟神似的,即使背后议论老怪,也是在家里,把门窗都关好了,生怕被老怪听见。
当年,老怪只有二十出头,爹妈尚在人世,那时候他就一副土鳖样,愣着眼睛看人,那眼神充满了无知,可对任何事物又毫无畏惧,若是用激将法激他摸电门,喝粪水,他都敢摸敢喝。他属于新社会里最典型的文盲加法盲,认识的字还不如幼儿园小朋友认识的多。曾有人问他上过学没?他不屑的回答,上那玩意儿啥用?哪有吃肉香!
走访过程中,饲料站的老板黑胖子也说,老怪就他妈认吃,对肉亲,只要肉管够,他比牲口还能干活儿!
众人回到刑警队,先提取了老怪的dna作对比,结果没出来之前,陈夏又押着老怪去见大瓜娃当面对质,到底老怪是不是马全的那个亲戚?
大瓜娃见了老怪就生气,两个多月前的旧事历历在目,他险些再次冲动的扇老怪两个大耳光。大瓜娃可以被欺负,被羞辱,但他容忍不了傻妈郝树兰被人奸污。
事实上,大瓜娃那天想告诉鞠倩的是,老怪经常去马全家里送鸡饲料。可他的表达能力非常有限,鞠倩完全理解错了,就误把老怪说成了马全的亲戚……
当晚,顾长清提议突审老怪,先别管dna结果了。两条人命,事关重大,能尽早破案就尽早破案,目前可以肯定郝树兰就是老怪杀的,至于马全,还得撬开老怪的嘴才会弄清楚真相。
审讯室里,陈夏和唐岳负责突审。老怪坐椅子上,手脚都被铐着,状态有点蔫了吧唧,无精打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唐岳问:“姓名?”
老怪答:“梅迟宝。”
唐岳一皱眉,气的够呛,差点听个没吃饱,“这名谁给你起的?”
老怪嘿嘿一笑:“我妈,我妈老来得子,说我是老梅家迟来的心肝宝贝。”
唐岳快气吐了,尤其是老怪嘿嘿一笑,让他倍感恶心,“就你这样的还心肝宝贝?”
陈夏又问老怪:“年龄?”
老怪瞄了眼陈夏,“三十五,属猪的。”
陈夏忍着不发火,继续问:“七月一号,在下洼村野塘,郝树兰被人用炮仗塞入yin道炸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老怪咧嘴笑着说:“有证据吗?谁看见了?”
陈夏怒道:“没证据就不会抓你!我们在炮仗上检测出凶手残留的精液,现在正在和你的dna作对比。”
老怪摇头说:“听不懂,反正我没杀人,你们有证据就告我,没证据说什么都是屁话。”
老怪的态度开始嚣张得意,郝树兰确实是他杀的,可那天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有马全,从马全家到野塘这段路上却没人看见,当时下午一两点钟,太阳毒辣辣的热,村民庄稼地的农活不多,都懒得出门。再说,郝树兰经常被无视,即使当天有第二个人看见,也都忘脖子后头了。
啪……唐岳用力拍了下桌子,手掌拍的生疼,怒不可遏的吼道:“态度端正点,你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你不说,我们照样能查清楚。我劝你坦白从宽,别嘴硬!”
唐岳是老刑侦了,深知如果老怪不交代犯罪事实,就是拒不认罪,那马全的案子他更不会认,到时候就算有证据定老怪的罪,唐岳他们这些刑警也不会甘心,丝毫没有成就感。
陈夏说:“梅迟宝,你尽早认罪,什么都好说,别以为这么耗下去,我们就拿你没办法。这是刑警队,是给恶龙抽筋,恶虎剥皮的地方,你已经被抓了,还想死扛到什么时候?”
唐岳骂道:“煮熟的鸭子,除了嘴硬,其他地方都烂了你不知道吗?瞧你那德性,你以为你是滚刀肉,剁不烂,煮不熟!”
整个晚上,唐岳、陈夏轮番轰炸老怪,但老怪的心理防线坚不可摧,他那态度就是爱咋咋地,有本事可以痛扁他一顿,想让他认罪,没门儿!
审讯又陷入僵局,唐岳拍了半宿桌子,手都拍肿了,却没见过老怪这么难啃的骨头。
次日清晨,唐岳眼睛布满了血丝,陈夏亦是一脸疲倦,整宿都没合眼,老怪没崩溃呢,他俩快垮了。
二人去见顾长清,如实汇报情况。顾长清也犯愁了,dna对比结果需要时间,可现在两起人命案迫在眉睫,除非老怪不是凶手,否则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的嘴。
顾长清思来想去,忽然问陈夏,“你姐夫呢?”
陈夏回答:“别老我姐夫我姐夫,我和他不熟。”
顾长清很生气,肃容怒道:“行了,都自己家人,有那么苦大仇深吗?”
唐岳在旁调侃起来,“是啊,姐夫和小姨子没隔夜仇。”
陈夏臭骂唐岳,“放屁,那叫夫妻没有隔夜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边呆着去。”
陈夏脸色绯红,却见顾长清无奈的看着她,只好低头认错,“我姐夫……昨天就回家了,他说案子马上破了,他回家休息休息……”
顾长清急了,拍着桌子怒道:“这叫破了啊?做人要有始有终,把他找回来,让他审,你俩有一个陪审的就行!”
顾长清被逼的没招儿了,他不是依赖萧明东,而是萧明东就像一把万能钥匙,懂得如何攻心破防,他不出面,老怪相当于没抓一样,哪怕dna结果出来了,刑警队也很难高兴的起来,死不认罪的犯人是最令人头疼的。
“我去请萧老师,顾局,消消气儿,气大伤身,容易尿黄尿,大便干燥……”唐岳为了缓解气氛,顺嘴胡说八道,纯心找骂。
“滚犊子!赶紧找去!”顾长清气的哭笑不得,把唐岳骂走了。
顾长清沉吟一声,缓缓坐下,语重心长的对陈夏说:“这次你多跟你姐夫学学。”
陈夏开始装糊涂,“学什么?”
顾长清反问道:“你说学什么?虽然你是我徒弟,可我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你了。记住,学无止境,尤其是刑侦破案,你姐夫那是大行家,多学学没坏处。你刚当刑警的时候不也立志要当个你姐夫那样的警察,保一方平安!还说什么你姐夫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努力目标。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陈夏低头不语,更不敢反驳。她曾在警校的时候,久闻萧明东的大名,只可惜无缘得见,倍感遗憾,那时,萧明东人在省厅,每天都很忙。直至一次偶然机会,陈夏到省城二叔家做客,原本是去看望孪生姐姐陈柔,不料,陈柔在和萧明东谈恋爱。这当中的曲曲折折,让陈夏匪夷所思,但是能有缘见一面警界的传奇人物,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长清一番说教,完全是为陈夏着想,陈夏很有潜力,还有更大的提升空间,这么好的一块璞玉必须用心雕琢,可他早已倾囊相授,尽了全力。论能耐,他比不过萧明东,而萧明东又是陈夏的亲姐夫,有什么可见外的。
小半天过去了,唐岳才把萧明东接来。
萧明东脸色焦脆,好像特别特别累,唐岳是在医院找到的他,心理诊所根本没开门。
萧明东自知身体出了状况,于是去医院做个简单检查。他听唐岳说了突审无果,却觉得十分可笑,老怪都被抓了,反而让人束手无策。
局长办公室,顾长清深表歉意的笑着说:“明东,又要麻烦你了。那个……听说你去医院了,什么情况?”
萧明东淡然一笑,说道:“没什么,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做个检查。咱们开始吧,谁陪审?”
唐岳立即举手自荐,“我来,夏队她挺累的,让她休息休息。”
唐岳那点小九九谁都清楚,但他很有觉悟,知道自己头脑简单,必须多多学习,以求进步。
“一边呆着。”陈夏白了眼唐岳,显然是不同意,她还是比较从善如流的,深知顾长清那番话的用心良苦。
唐岳闭嘴了,他也就是那么一说,故意看看陈夏什么态度。
顾长清点头说:“行,你俩赶紧去吧。明东,记住了,案子破了,到我家吃饭喝酒。”
唐岳又举手,咧嘴大笑,“我作陪!”
顾长清气笑了,“哪都有你,到时候看情况。”
陈夏说:“师父,那我们走了,等好消息吧。”
随即,萧明东和陈夏并肩出了局长办公室。陈夏悄悄偷看萧明东,见他有些异常,颇为担心他的身体,却轻声说:“那个……你要是能让他认罪……我就喊你一声姐夫。”
萧明东假装没听见,心想,爱喊什么喊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小姨子。只要你有难处,我义不容辞。
萧明东不擅表达,某些时候惜字如金,除非是和陈柔在一起,或者开专案会议,他会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来到审讯室,老怪再次被提审,那眼神充满了得意,似在挑衅警方的忍耐度。
“老怪,你杀人那天想没想过自己会被抓?”萧明东先开的口,语气温和的问老怪,丝毫不见焦灼急躁。
“我没杀人,你有证据吗?”老怪继续嘴硬。
“当然有,dna鉴定结果很快出来。”
“别跟我说那些什么a,什么d的,我听不懂,也看不懂。还是那句话,我没杀人,更没人看见我杀人。”
老怪的态度和语气越来越嚣张,陈夏恨不得一枪崩了他,可这时,萧明东笑了笑,手里不停的玩转着一支钢笔,随口说:“你没杀人,那为什么七月一号那天,野塘有支炮仗没响?”
老怪顿时来了兴致,咧嘴笑着说:“你挺厉害啊,知道的不少!”
萧明东说:“那炮仗受潮了吧?”
老怪笑骂起来,“谁说不是呢,我白他妈等了几分钟,给我气坏了,幸亏我兜里还有一支炮仗,我就又点着了塞进去,这回响了!哈哈……”
“你还不承认你杀人?”陈夏怒火中烧,用力拍着桌子,桌面的纸笔被震起来老高。
“我是没杀人,我怎么知道她死了?炮仗响了以后我就走了,是炮仗炸死她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老怪这番话好似在玩文字游戏,但也算交代犯罪事实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萧明东很会旁敲侧击,对付老怪这种人,不能来硬的,那只会硬碰硬,适得其反。
“为什么?他凭什么打我?他怎么不打别人……”老怪突然情绪激动,嗓门儿很大,所指的他,正是大瓜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