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罗……”陈夏带队来到小卖部,没等展开勘察呢,却见罗伟清一脸疲倦,陈夏顿时满腹狐疑的上前问罗伟清:“你怎么了?一夜没睡?”
“师父……可不一夜没睡吗?”罗伟清郁闷的回答。
“师父,昨晚有贼!”冯玉白急忙汇报情况,盼着陈夏尽快把这个贼揪出来铐上!
陈夏脸色一变,心想,太大胆了,私闯民宅,企图对刘美丽不轨,这是看刘美丽死了男人,好欺负!
“你们开始吧!”陈夏平心静气,下令刑警队所有人封路勘察。
“师父,怎么办啊?”冯玉白生怕陈夏不理会此事。
“师父,咱们这是干什么?”罗伟清好奇的问,因为刑警队这次全军出动,又是封路又是采集指纹,动静闹的好大。
“别问了。进去说。”陈夏迈步进了小卖部,见刘美丽情绪低落,脸色还是那么憔悴,“刘美丽,吓坏了吧?”
刘美丽有些精神恍惚,“还好……昨晚多亏有小罗。”刘美丽嘴上这么说,心里后怕的不得了。
“没事,一个毛贼而已,今天我就把他揪出来铐走。”说着,陈夏走过小卖部的后门,到院里环顾几眼,没发现马全的摩托车,“刘美丽,马全那辆摩托车呢?”
“摩托车?”刘美丽被一语点醒,忽然想起自家的摩托车好几天没看见了!
“对,那车哪去了?”
“不知道,马全出事以后……车就没了……”
“没了!”陈夏微微蹙眉,心凉半截。
“师父……”冯玉白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的说:“我好像记得,那摩托车被老马家的人推走了!”
“谁推走的?”陈夏怒了,因为指纹的侦破方向要凉!当天,车如果被刘美丽弄回来,还有希望提取到第三人的指纹,可现在被老马家其他人推走了,只怕会节外生枝。
“是……是那个马二!”冯玉白全记起来了,那日,她自己留在野塘等法医。法医来了以后,进行的初步尸检,又把尸体运回刑警队。冯玉白是最后走的,当时大部分村民已经散去,老马家的人陆续的离开,马二就是那时推走了摩托车。
由于冯玉白办案经验不足,没想过摩托车也算物证,几乎快把这事儿忘了。
陈夏听完反倒松了一口气,马二是嫌疑人之一,指纹这个侦破方向还有希望。
刘美丽问陈夏:“你们找摩托车干嘛?”
陈夏轻微一笑,答非所问,“那辆摩托车是什么牌子?平时只有马全自己骑吗?”
“是幸福125,马全去年花三千多买的,由于是新车,他从不借人,也没人敢借。”刘美丽说着说着又想起马全买车时的情景,马全骑着车,很拉风的回到村里,大笑着对她说:“媳妇儿,来看看这幸福摩托,名牌,老好了,以后咱家就像这车名似的,越来越幸福。”
幸福摩托是老牌子,车不错,价格不便宜,但2002年前后基本过时了,嘉陵、ak冲锋100,铃木等等新品牌纷纷冒出来,占据了摩托车市场半壁江山。马全不懂这些,被人忽悠了,可那车是他的心肝宝贝,保养的非常好,地位不次于刘美丽。
“那就好,马二住什么地方?”
“村西边,从我家开始往西数第九家。他们哥仨都住一起,他家很显眼,盖了四间大瓦房。”刘美丽说的非常详细,特地走到门口往西边指,陈夏和冯玉白,罗伟清纷纷过来顺着方向观望,果然看到个大瓦房的影子,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这趟该(街)的村民家好多都是旧房子,虽然也是瓦房,房屋却比较矮,和马二家的房子一比真是相形见绌。
陈夏更心安了,暗想,原来这哥仨住的这么近,那他们的嫌疑更大了!可以把范围直接缩小到他们家里,如果能在他们家找到其他线索更好!
这时,郭有才一路小跑着赶来,“陈队长,通知完了,你要那个什么指纹,你安排个人吧,我领着挨家走。”郭有才很积极,比前几次主动多了。
“行。小罗,你负责采集指纹,你自己再带个人,挨家挨户走吧。”陈夏想给罗伟清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虽说满村子走有些累腿,总比一寸一寸的勘察血迹轻松。
“师父……”罗伟清挠了挠头,有心刨根问底儿,弄明白这都什么破案思路。
“别磨叽,赶紧去吧!”
“嗯。”罗伟清不敢问了,又叫来个干警,带上工具满村子采集指纹,郭有才负责领路。
“有胶带吗?”陈夏问刘美丽。
“胶带……有,大的小的?”刘美丽怔了怔,越来越糊涂了。
“大的,透明的。”
“我去拿……”
刘美丽这小卖部日用百货基本齐全,白色透明胶带在农村还算畅销,尤其是到了冬天,好多村民喜欢用这玩意儿沾窗户,可以抵御窗户缝刮进来的寒风,要比用塑料布挡窗户划算。
不多时,胶带取来了,很宽的透明胶带。陈夏特意撕开一段,做了个小小的实验,让冯玉白手指上沾点水,在麻将桌的桌面上按了按,留下清晰的指纹,陈夏用透明胶带按在指纹上,果然,指纹又印在了胶带上,透过太阳光照射非常清晰,几乎是肉眼可见。
“走吧,把马全的摩托车弄回来!”陈夏抿嘴一笑,仿佛真凶即将浮出水面。
“那我呢?”刘美丽忐忑不安的看着陈夏,她现在很怕,除了怕马老三,更害怕昨夜那个毛贼。
“大白天的你怕什么,这附近都是警察,你真害怕就在门外站着,只要不离开警察的视线,谁敢对你图谋不轨?”陈夏简单安慰刘美丽,说的句句在理。
“好吧……”刘美丽心里踏实了一些,等陈夏和冯玉白走了,她觉得不能在小卖部坐着,于是搬出一箱矿泉水,给附近勘察血迹和找石头的干警送去。那天很热,干警们蹲地上几乎是一寸一寸的用红外线仪器勘察血迹,累的满头大汗,腰酸腿疼。而找石头的干警也不轻松,沟里,墙根,树底下,包括村民家的茅房周围,垃圾堆、粪坑等等都不放过,说到底,都是为了马全的案子早些破了!
马山岭在下洼子村有些威望,年轻的时候,他不算坏,一老本实的给生产队种地,喂牲口,后来包产到户,土地改革,马山岭的日子轻松了,却依然穷的叮当响,根本没钱娶媳妇儿,直到快四十了,偶然发现侄子马全强奸了傻女人郝树兰,紧跟着,村里一群光棍也加入了这支队伍,不管是光天化日,还是月黑风高,总能看见有人在跟郝树兰野合,甚至在大野地里都做的不亦乐乎。马山岭越看越心痒难耐,没几天也把郝树兰诱骗到驴棚里强奸了,此后,老马家干这种事儿的人越来越多,基本都是马山岭的平辈兄弟。直到郝树兰嫁给杜瘸子,这事才算终止。俗话说,坏人也会变老,老人也会变坏。马山岭是后者,老了以后心肠变质,这都是受马全影响。老马家本来就势大,马全又是出了名的恶少,欺负人,强奸郝树兰,强取豪夺作恶多端,马山岭看在眼里,心里也跟着学,因为他发现坏的豪横,坏的令人发指,反倒有人怕,而且能过上好日子!
四十多岁时,马山岭可算娶了媳妇儿,四年生了仨儿子,老大马维,名起的挺像样,人也有个人样,书读的还不错,就是笑里藏刀、佛口蛇心,太阴!二儿子、三儿子更不用说了,尤其马老三,浑人一个,惹急眼了亲爹都打!
老马家早年没有不穷的,就算横行霸道,那也是穷横,始终摆脱不了贫穷的阴影,后来马全认了马艳华当干姐,当上了治保主任,老马家的日子逐渐有了起色。马全对自家人很照顾,有好处他先中饱私囊,剩下的分给老马家其他人,说白了,就是他吃肉,其他叔伯跟着喝汤,外姓村民闻味儿。但穷乡僻壤的下洼子村,再怎么吃肉也无法大富大贵,顶多是翻盖房屋,家里多几垄地,而且是好地,年年免交地租子(地租子是早年农村每年必交的土地税,上交到村里,村里继续往上交,谁家地多,交的租金相对多一些,九十年代中后期地租子统一免交,老农的负担也随之减轻了)。
马山岭几年前通过马全帮忙,一分钱没花,批了块相当好的宅基地,把房子翻盖了,仨儿子陆续结婚娶媳妇儿,都住在新盖的四间大瓦房,却是天天干仗,没个太平日子。马维看马二不顺眼,马二看马老三不顺眼,马老三看马维不顺眼,反正哥仨互相嫌弃,纠葛、矛盾,纷至沓来,是全村最典型的家无宁日,兄弟不合。
马山岭心想,我这是造什么孽了!仨儿子天天打嘴仗,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天,刑警队来了好多人,封锁了一段村路,他家就在这条路上。马山岭多了种不祥预感。
院子里,马维刚起来,正在房檐下洗脸。马二在摆弄摩托车,就是马全那辆,被他据为己有了,正准备过个一半天儿弄城里卖了换几个钱继续赌。马老三在猪圈边上杀了头猪,王二麻子给他打下手,猪的嚎叫声异常惨烈,没多会儿,死了!
“老大,你去村里看看这是干啥?”马山岭知会马维,让他打探打探消息,因为郭有才叽里呱啦的用喇叭筒子喊了好几遍,院外村路上又出现不少警察,等会儿还要来采集什么指纹,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啥好兆头。
“让他们查吧,没事儿!”马维不以为然,擦把脸走过来,站在马山岭身边,抻着脖子往院外张望几眼,仍然满不在乎。
“让你去你就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马山岭此刻的心情紧张压抑,而马维是他的主心骨,好多事全指望他处理。
“一会儿的吧,没吃饭呢!”马维还算听话,顺手把毛巾搭在洗衣绳上,戴上眼睛又回屋了。
“老二,你别鼓捣那破车!告诉你几遍了,赶紧把车卖人。”马山岭又冲马二发脾气,这车是马二私吞的,倒不怕刘美丽来要,可他一看到这车就想起马全,经常被弄的失眠睡不着觉。
“我在稀罕几天就把它卖了!”马二边说边拍了拍车的迈速表,真想骑一圈兜兜风,可惜,他不会骑!
马二活这么大岁数就会吃饭、睡觉,耍钱,欠饥荒,别的啥也不会!他这才叫正宗的不学无术。
“哼,弄个破逼车,骑都不会,嘚瑟什么玩意儿!”马老三擦着杀猪刀上的血,嘟嘟囔囔的骂,好像马二不是他哥,而是他孙子,想骂了就骂几句。
正说着呢,陈夏和冯玉白来了,大门没关,二人径直而入。
“马二在不在?”陈夏直言不讳,说话间,看到马二了。
“干啥?”马二转过身,后屁股坐在车座上,翘腿而站,愣着眼睛瞪视陈夏。
马山岭一看来的是陈夏,心更慌了,却表面故作镇静,背着手走过来,不客气的问:“谁让你们进来的?”
陈夏冷笑道:“还用让吗?”
马山岭有些语塞,他心虚,不敢直视陈夏的锐利眼神。马二又说话了,“哎,问你呐,找我干啥?”
接着,马老三提着杀猪刀缓缓走过来,别看他们哥们儿不合,但有事儿了,从来都是一致对外,这叫内松外紧,马全教给他们的,意思是说老马家内部可以勾心斗角,一旦有人欺负上门必须团结一致。
接着,马维也推门出来,已然换完干净衣服,一脸假笑的走过来说:“这不是大刑警吗?怎么的,查案查到俺家来了?”
陈夏心如磐石,稳如泰山,她的目光落在那辆摩托车上,质问马二:“这车是你的吗?”
马二哼了一声,回应道:“我哥的。他欠我钱,现在这车归我了。”
陈夏点点头,笑而不语。
马二接着说:“不是,这和你有关系吗?谁让你俩来俺家的?”
冯玉白火了,怒道:“有关系,这车是物证,本来就不是你的。”
马老三随即接话,“怎么的,要抢啊?还物证,物你妈的证!告诉你俩,昨天的事儿还没完呢!二麻子,削他!”
马老三自己不敢动手,他那脸上都卡秃噜皮了,刚结痂,再动手还得吃亏,可他不甘心,这仇必须报,于是把王二麻子当炮灰了!
王二麻子以前是马全的狗腿子,总在小卖部打麻将,跟马全走的很近,他最擅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可马全刚死没几天,他就投入马老三麾下,又有新主子了。
王二麻子像个该溜子似的,穿着大裤衩,白半袖,一脸麻子坑儿,多的像二维码,太磕碜了,最可笑的是他不知为什么变成了乌眼青,而且穿了双不一样的拖鞋,左脚黑色的,右脚红色的,这红色的有些小,好似女人穿的,王二麻子穿着不舒服,有些勒脚面子!
“师父……他是昨晚那个贼!”冯玉白发现了端倪,指着王二麻子,吓的王二麻子不知所措。
“真的!”陈夏有些质疑,觉得不可能这么巧。
“就是他,他昨晚跑掉一只拖鞋,那拖鞋就在刘美丽家!我认得!”冯玉白急了,说的不是很清楚,但刘美丽家确实有只右脚黑色拖鞋,和王二麻子的左脚黑色拖鞋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