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陈夏半信半疑,心想,目前连一个正确的侦破方向都没有,他怎么可能给出三个?就凭这几笔勾勒出来的案发现场吗?
“对!是三个!”萧明东回答的斩钉截铁,自信满满。
“那你说吧。”
“你不猜猜是哪三个?”
“我……我猜个屁!”陈夏差点骂一句滚犊子,心里气的直抓狂。
“我说过野塘是第二案发现场,还记得吗?”
“记得,马全是死在了别处,被凶手移尸到野塘。其实,我今天很想再去看看,但真没法看,被破坏的实在太严重。”
“可以理解,不过,还是有线索可查。第一,马全被人移尸,至少是两个人所为。”说着,萧明东伸出右手二根手指,好似剪刀手。
“两个人?”陈夏讶异了,因为萧明东这话太耐人寻味,他凭什么这么推论?
“最少两个人,听清楚了!”萧明东再次强调,意思是两个人都未必办得到。
“别卖关子,快说。”陈夏很着急,催促萧明东少装蒜,直说不就完了。
“呵呵……”萧明东淡淡一笑,继续说:“你这脾气真是急性子。”
“说不说?还磨叽!”陈夏晓得萧明东想说什么,她性子急,做事雷厉风行。而姐姐陈柔,多愁善感,柔情似水,做事井然有序,和她截然相反。
“第一个侦破方向,马全应该是死在了村里,他人高马大,身形体重和唐岳差不多,凶手单独作案很难把他移尸那么远,何况还有辆摩托车。所以我说最少是两个人干的,不一定都动手了,另外的一两个人或许是帮凶。你先从马全家到野塘这段路程入手,懂我的意思吗?”萧明东说到最后,目不斜视的看着陈夏,却把陈夏问住了。
“你是说……凶手的家很可能住在这段路程之内,距离马全家很近?”陈夏迟疑着猜测,心想,这的确是一个侦破方向,我怀疑马维、马二、马老三有作案动机,那他们如果都住在这段路程之内,只需把排查范围锁定在这里,很快就有头绪了。
“算你不笨。”萧明东略含贬义的说。
“废话,我本来就不笨。”陈夏脸色泛红,真想锤萧明东肩膀一拳。
“记住,细致勘察,我指定的这段路程之内一定有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
“血迹!移尸过程中,血迹最容易被忽视,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凶手只顾着伪造第二现场,再加上天色漆黑,血迹必然滴落在路上。只是这么多天了,不太好找。下洼子村的土路不像柏油路,你尽力找吧。”
“没事,大不了用红外线仪器一寸一寸的找!”
“第二,指纹!马全的摩托车车把上,极有可能残留了帮凶或凶手的指纹。他都死了,车会自己跑到野塘吗?你先提取马全的指纹,再用透明胶带缠绕车把一圈,有指纹残留就会印到胶带上,因为胶带有粘性,摩托车的车把是硬质塑料制造,凶手挪车的时候,绝不会戴手套,再加上现在天气很热,凶手挪车过程中手掌免不了出汗!提取到比对不一致的指纹,就又有第二个侦破方向了,对不对?”萧明东这番指引可比查找血迹更实际,如果真提取到了与马全不一致的指纹,真凶将无所遁形,大不了进行全村村民指纹采集,一个一个对比,进展虽慢,好过一寸一寸的在村路上勘察血迹。
“对……”陈夏音色一变,精致的脸上写着俩字似的,服了!因为萧明东的思维超乎寻常,这一环套一环的侦破方向,如果让她想,怕是要想破头了,那都未必想得到。
“第三个侦破方向,凶器,那块石头!这个比较简单,还是那段指定的路程范围,你留意谁家有类似的石头!或许,这块石头是凶手随手捡的,也可能是他自己家的,总之先找到再说。不过,希望要渺茫一些,农村这种石头很常见,家家都有也说不定!”
“懂了,大海捞石!”
“变聪明了,进步很快。”
“滚……”陈夏只骂了个“滚”字,剩下俩字硬憋回去了,萧明东比她年长几岁,又是她亲姐夫,她实在不好意思像骂唐岳似的,骂萧明东,上次在陈柔的葬礼上,她是情绪激动失去理智,才把萧明东骂的很难堪。可萧明东话里话外总带着几分鄙夷,纯心惹她生气。但萧明东指出的三个侦破方向确实很给力,成了日后破案的关键。
第二天,顾长清派人来医院替换陈夏。糖尿病患者住院是可以自理的,怎奈,医院规定务必有人陪护,萧明东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陈夏回到刑警队,把萧明东指引的三个侦破方向汇报给顾长清,却没说萧明东帮忙了。
顾长清不禁对陈夏刮目相看,转念一想,不对,陈夏进步没这么神速,肯定是萧明东指点迷津了。
所谓看破不说破,顾长清立刻表态,命令陈夏召集所有干警,到下洼子村进行大规模细致勘察。
所有干警这是什么概念?全刑警支队十几人都要参与,光是去的警车就有三四辆,可这一路又把干警们颠簸的七荤八素,胃里难受的不行,好多人晕车了似的,下车就吐。
唐岳也跟来了,他打算带个干警从下洼子村出发奔往老荒村。他知道今天的勘察很关键,是萧明东提供的帮助,但是马艳华那边还得去一趟,绝不能耽误了。
众人先到郭有才家里稍作休息,陈夏喊来郭有才,交代了几件事,“老郭,通知全村今天不要出门走动,我们警方要细致勘察一段路,从马全家开始,直到野塘为止。”
郭有才脸色沉重的点点头,刑警队来这么多人,显然动真格的了,他这个村长也是时候挺起腰杆子大力支持刑警队,“没问题,交给我了。”
陈夏又说:“还有,我安排个人由你领着到村里挨家挨户采集指纹,大人的,男人的,女人的一个不能落下。”
“指纹……也……也行……”郭有才这次答应的没那么痛快,甚至有些打怵,挨家挨户采集指纹,意味着包括老马家。他现在是老马家的死敌,眼中钉、肉中刺,到现在老马家都在怀疑是他那天报的案,只是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呢!刘美丽就是个例子,已经被老马家骂成叛徒了。
“有问题吗?”陈夏洞察到郭有才挺害怕。
“没……没问题……”郭有才勉强摇头,却结巴了似的。
“还说没问题,都挂不上当了!”唐岳调侃郭有才,又说:“老郭,从下洼子村到老荒村有多远?怎么走?”
“从村西头出去,穿过野塘那条道,一直走二十多里地,就是老荒村。你打听老荒村干啥?”郭有才很快反应过来,老荒村可比下洼子村大多了,一千多户人家,三四千口人,号称大马乡的第一大村子。
“找马艳华。”唐岳没隐瞒,想在去之前打听一嘴马艳华何许人也。
“找马全他干姐!”郭有才惊诧了,表情颇为复杂,好像马艳华这名字很扎嘴。
“没错,她什么来路?听说是乡里的小领导?”唐岳问这话时皱着眉头,感到郭有才的怪异了。
“啊……”郭有才就回答一个“啊”,没下文了,一转身奔着大门外走,头都不回,背影显得佝偻了似的。
“哎……老郭,咋走了?”唐岳急了,心想,什么毛病,倒是放个屁啊!
“行了,去了不就知道了。”陈夏怒斥唐岳,同样看出郭有才讳莫如深,甚至是不愿意多提马艳华这个名字。
“那我走了,你们赶紧动起来吧,争取早点收队,我争取早点回来。”说完,唐岳招呼干警卢云飞过来,二人开车去了老荒村。
陈夏留在下洼子村,带人封锁了马全家到野塘的这都村路,采用齐头并进的方法,一部分人用红外线仪器在路面勘察血迹,务必认真仔细,一寸不能放过,另一部分人找石头,凡是类似那块杀人凶器的石头,无论大小,发现了就向她报告。而陈夏自己去找冯玉白和罗伟清,再看看刘美丽有没有事,问问马全的摩托车在哪儿?然后,试着从摩托车上提取指纹。
“喂……喂,喂……”村里喇叭筒子响了,郭有才的声音开始在村里各处回荡。
“村民同志们注意了啊,下面通知大家两件事,为了配合警方侦破马全的案子,今天从马全家到村外野塘进行封路,请大家不要添乱,老实在家呆着,尽量不要出门,我稍后带人去采集全村大人的指纹,都记住了,尽量不要出门,免得到时候把谁落下了!再说一遍……”郭有才很有耐心,用大喇叭筒子喊了三遍,村里的村民大部分都在家呢,听的清楚,心里却糊涂了,警方破案可以理解,干嘛封路?采集指纹又是啥意思?
好多村民根本不懂,本身他们就文化程度低,有的大字不识,哪里知道人和人的指纹不一样,是警方破案的重要证据。
“师父来了!”冯玉白跑出小卖部门口,倾听着大喇叭筒子里郭有才的声音,心里踏实了。
“可算来了!”罗伟清随后走出小卖部,眼圈是黑的,整个人特别疲惫,提不起精神,一夜没睡似的。
“你去睡会儿吧,昨晚幸亏有你。”冯玉白关心备至的说。
“不用了,大白天的睡不着。”罗伟清神色郁闷,心却不那么沉重了。
原来,昨晚有人半夜三更的潜入马全家,从东屋后窗户跳进来,试图干坏事!可昨晚刘美丽和冯玉白住西屋了,罗伟清自个儿住东屋,盖着被子没等睡踏实呢,被惊醒了。
大半夜的,罗伟清对新环境不熟悉,屋子里乌漆墨黑,他找不着灯的开关,却掀开被子,跳起来和潜入的贼人厮打一处。
罗伟清有点身手,肯定没陈夏那么好,不过,对付个毛贼绰绰有余。经过一番摸着黑的激斗,罗伟清一脚把那毛贼踹飞到窗户外边。冯玉白和刘美丽听到声响匆匆赶过来,灯开了,毛贼顺着后山落荒而逃,仓惶之中跑掉一只拖鞋。
后半夜,罗伟清强撑着守在东屋,担心毛贼再杀个回马枪。就这样,大半宿的煎熬,罗伟清困的死去活来,早起了,眼圈是黑的,眼睛是红的,脸色是蜡黄的。他盼着陈夏快点来,把那毛贼抓住,昨夜一番短暂激斗,他在黑暗中打了毛贼两个眼炮,今儿想抓此贼,看哪个村民变成了乌眼青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