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周易沉睡过去。
夜晚的巷子周围并不安稳，时不时有尖叫和怒骂声响起，伴随着瓦罐摔碎在地上的脆响。
翌日，清晨。
天还没亮，周易就已经醒了过来。
舒展筋骨，揉了揉肩膀，昨天被偷袭打伤的地方还是有些痛疼，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要是家里有药就好了……
穷苦人家受了伤，没钱去药馆，全靠身体素质硬扛。
说不定暗伤就已经沉淀下来，日后哪天爆发。
周易的伤不算重，皮肉有些发肿而已，并不打算去花这个冤枉钱。
说起钱——
翻箱倒柜，在破旧房子内找了一圈。
最终，看着手中一两银子，加上三十几个铜板，周易沉默了下去。
前身进入铁掌帮，也是仗着敢打敢拼，才混了一个外围帮众的身份，积攒大半年时间，也才攒了这么一两银子。
其余的三十几个铜板，还是昨天从那几具尸体上摸尸得来的。
太穷了！
周易叹息一声，就这么点钱，前身还想去练武，怎么可能…
推门走出房屋。
外面天光微熹，一抹橘黄色从天边亮起，照亮了归云城，也让这座城池渐渐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房屋外，是灰黑色的土路，凹凸不平，土路两侧零七零八放着皲裂的竹竿，倚靠在一排排的平房上。
竹竿旁边，已经有不少妇女在晾着衣衫。
一些男人则在旁边议论着昨天晚上发生的新鲜事儿。
“昨晚盗手帮的又来了？”
“每天都来，刘寡妇也是倒霉……”
“听说黑虎帮又和铁掌帮发生冲突了，死伤了不少人呢……”
“打吧打吧，死光了才好！”
周易路过的时候，脚步微顿。
似乎看见他的身影，闲聊的老少爷们顿时闭上了嘴，最后说话那人眼神躲闪两下，扭过头去。
“小易，出去啊？”其中一个身穿老旧马褂的中年男子打着招呼。
周易点了点头，朝人群中几人笑着打招呼，随后往前面走去。
人群中，一位抽着旱烟的老者，皱眉道：“你说话注意点，没看见小易来了？瞎说什么，不知道小易在铁掌帮做事吗？”
那人悻悻笑了两下：“我这不是没瞧见么……”
远处。
周易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他是在白马巷中长大的，在十岁那年，父母就死于一场意外，后面全靠巷子里面各位叔伯婶子接济，才活了下来。
懂事后，他就在城中到处找杂活干，最后进入了铁掌帮，当了一个外围帮众。
邻居们闲谈说几句，也没有什么。
距离每天前往铁掌帮点卯的时间还早。
周易脚步一转，穿过几排同样破旧不堪的房屋，来到了白马巷最大的那棵大树下。
这棵大树足有四五人环抱大小，树冠茂密。
此时，大树下，已经有一道身影在等待着。
“小暖。”周易走过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易哥哥。”苏小暖转过身来，露出清丽白皙的脸庞，眼睛如月牙般弯起。
“等了很久了吧。”
周易比苏小暖高一个头，垂眸看着她，眼神温和。
苏小暖摆摆手：“没有诶，我刚才帮母亲浣衣后，才过来的。易哥哥，你最近在做什么？铁掌帮很危险，要不从里面退出吧，我让父亲帮忙，让你进入武馆做学徒。”
武馆相对于帮派来说，安定很多。
虽然学徒也是打杂的，但至少不用打打杀杀，而且也有机会学武。
苏小暖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据说和内城商会的某个管事有亲戚关系。
让她父亲帮忙，得欠下一个大人情。
而且，对方肯不肯帮，还不一定。
苏父对于周易加入铁掌帮，是颇有微词的。
周易当初也没得挑，加入帮派还能讨口饭吃，干些别的，估计连那一两银子都攒不下来。
沉默片刻。
周易摇摇头：“还是不麻烦苏大伯了，我昨天在帮派中立了些功劳，已经获得了练武的机会。”
要是换成以前，说不定就答应了小暖。
可武馆之中，想要练武，还需要一大笔束脩，周易身上穷的没几个子。
有了铁掌帮的练武资格，自不会舍近求远。
“真的？”苏小暖高兴的眼睛亮了起来，“恭喜你，易哥哥！”
这时候，从远处走来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易哥！”
“易大哥！”
几个少年身上都穿着有些破旧缝补过的灰色衣衫，皆是白马巷几户邻居，向来崇拜加入帮派混饭吃的周易。
此时看见周易和苏小暖，顿时跑过来打着招呼。
“小涛，学安，云城。”
周易朝三人点点头。
“易哥，听我父亲讲，昨天你们铁掌帮和黑虎帮在归云河那一带打起来了啊？”脸上有麻子的吴涛双眼放光的说道。
其他两人，周学安和甄云城也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周易。
想要听一听，当事人这个一手的情报。
周易刚要开口，看向旁边竖起耳朵的苏小暖，敲了敲她的额头：“赶紧回家去，女孩子家家的，听这些做什么。”
苏小暖捂着额头，腮帮子鼓起，恋恋不舍的回家去了。
周易回过头来，见甄云城目光定定地看着苏小暖的背影，顿时咳嗽一声。
甄云城心虚的低头看着平底鞋面，似乎在钻研上面的针脚。
少年慕艾。
苏小暖在白马巷是有名的美人胚子，不仅白马巷的少年，周围几个巷子、胡同的同龄人都十分倾慕。
只不过苏小暖和周易走的很近。
加上周易又在铁掌帮做事，在一众少年中很有‘威望’，才让很多人不敢太过招惹。
盏茶功夫过后。
周易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去吧，别老在外面晃悠，最近这外城越来越不安全了，别被人牙子给绑走了。”
吴涛三人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怕，连忙各自回家去。
看着几人的身影。
周易又看了看日头，才迈步离开大树这里，打算往铁掌帮走去。
突然，他眉头微挑，看向前面挡住的几道身影。
“这不是铁掌帮的周易吗，怎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啊？”为首的汉子摸了摸手中的短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旁边两个汉子双臂抱在胸前，不善地看向周易。
周易停住脚步，冷漠道：“关你屁事，我要去找你娘，你也跟过来看看吗？”
“你特么！”
为首汉子张虎眼睛一瞪，“昨晚杀了我黑虎帮两个弟兄，还敢这么嚣张，是谁给你的勇气？”
是梁静菇……周易心头吐槽一句。
见来者不善。
他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防身的匕首，嗤的一声拔了出来。
对面在旁边看戏的两个汉子，顿时警惕起来。
张虎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向周易手中的匕首，知晓对方匕首玩的挺厉害，黑虎帮昨晚死的那两个外围帮众，是他的手下。
所以一大早就来堵周易，没想到对方这么刚。
这反而让张虎有些木住了。
“行行，算你小子够狠！”
张虎指了指周易，笑呵呵的说道：“我是一时半会拿你没办法，不过白马巷那小妮子长得挺标致，改天我找她聊聊啊？”
“你敢这么做，就小心你的狗命，我说到做到。”周易打量了张虎两眼，眼眸阴冷。
那仿佛看一具尸体般的眼神，让张虎打了个冷颤。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易已经转身离开。
半道中。
周易回头，再次看了两眼这三人，随即快步前往铁掌帮。
这张虎几人，已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