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坡。
徐薇熊近来有些心事了,除了要查苏逍的身份外,她又添了一样新的心事。
那就是陈之豹那日在建安郡守府外对她说的话。
那日二人在郡守府外相遇,陈之豹冷不丁直接说:“你不留在北凉王府,却偷偷来建安。”
“看来张巨路和杨慎兴的事,是你做的吧。”
徐薇熊道:“你现在也会把这种事挑出来明说了吗?”
陈之豹却跟没听到徐薇熊说什么一样,隔了一会才莫名其妙的说:“人,应该要多为自已打算打算。”
徐薇熊很疑惑:“你说什么?”
陈之豹却笑道:“张巨路和杨慎兴,他们二人在离阳的职位不提。”
“就说他们这辈子,为赵家做了多少事,到最后,落得个通敌下场。”
徐薇熊也笑了起来:“陈之豹,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不像你啊。”
“不过张巨路和杨慎兴,他们两个和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陈之豹接口:“是没关系,感叹一句而已。”
“沦为弃子的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吧,希望我们都不要落得如此下场。”
徐薇熊转身便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之豹也没有拦她,而是冷冷甩下一句:“需知道你原来不是姓徐,而是姓叶。”
徐薇熊当时心中抽搐了一下,愣住了,再回头时,陈之豹已经离开。
再到后来徐薇熊才知道,陈之豹被徐风年当着众军的面打了一顿军棍,却一言不发。
此时的徐薇熊看着落马坡的乱石,心中就跟那些杂乱的石头一样。
徐薇熊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且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至于是什么事,自已却又说不上来。
离阳这么多将士,包括靖安王、丞相和威望甚高的功勋老臣都被徐晓秘密命人暗杀。
这种秘密不会永远都是秘密,况且徐薇熊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苏逍是什么身份,因此北凉和离阳总有一天会爆发冲突。
徐薇熊问自已,心乱是因为这个问题吗?明显不是!徐薇熊真正担忧的,是北凉内在的冲突。
但这会是什么冲突,就说不上来了,而陈之豹说的话,正是徐薇熊最心底里,潜藏了多年的事,那些事,就像是一根插在心里的肉刺,极难受,却拔不出!
“钱呢?我可不是来这里看你发呆的。”
徐薇熊惊了一下,她竟然没察觉身后来人了,而且那人显然已经来了多时。
回头一看,正是苏逍。
徐薇熊这次是独身而来,这是她潜意识里的举动,她忽然有一种感觉,无论身处何处,北凉,还是上阴学宫,她都有一种莫名的被操控的感觉。
反倒是对于眼前这个猜不穿,看不透的刺客,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原因很简单,虽然徐薇熊不知道苏逍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但她却能非常肯定一件事,苏逍的目的很明确,他只要钱。
“你办事效率真的很快,在最后一天才动手。”徐薇熊拿出银票递了上去:“我还以为你这次要超时,失败了。”
苏逍接过银票:“那还得谢谢北凉王用计骗出张巨路和杨慎兴。”
徐薇熊一怔:“你还知道些什么?”
徐晓最担心的事就是怕除他心腹之外的人,知道离阳这么多人的死,他徐晓就是幕后主使,因此才让徐薇熊乔装成这个样子来买凶的。
苏逍刚刚说出那句话,着实让徐薇熊吃了一惊。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逍却笑起来。
徐薇熊疑了半晌:“你是个很合格的刺客。”
苏逍道:“很多人都这么说。”
“再见。”
徐薇熊叫住了苏逍,苏逍问:“怎么,还有单子吗?”
徐薇熊愣了一下,这次徐晓的确没有下达任何任务,但徐薇熊心里堵得慌。
自从那天陈之豹跟她说了那些话,她内心动摇,害怕了,但她却不知道自已在害怕什么。
徐薇熊这半辈子,虽身为北凉郡主,实际上却等于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个奴仆她都不敢说一句真心话。
反观苏逍,她觉得是一个可以说些心里话的人,这么看来,谁都不知道谁是谁,反而变得更加美好。
这种内心的挣扎,她本以为自已早已习惯了,变得麻木了,徐晓对她来说,就是一切,徐晓永远是对的。
无论徐晓做什么,她徐薇熊都不会埋怨,不会多想,甚至都不会去想每一件事的本质问题,只会去想如何做好这件事。
但陈之豹的话,刺痛了她内心最深处,她才发现,她没忘记,没麻木,她还是个人。
“暂时...暂时没有单子了。”徐薇熊说。
苏逍冷冷道:“没单子你叫我做什么。”说罢又要走。
徐薇熊又叫道:“等等,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单子呢。”
苏逍道:“那就等有了再说。”
徐薇熊问:“那我怎么找你。”
苏逍道:“你上次是怎么找我的,下次就怎么找我。”
徐薇熊一愣:“上次是你自已上门找我的老兄!”
苏逍一怔,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呃,好像是。”
“你只要到江湖上找,便能找得到我。”
徐薇熊道:“我们做过三次生意了,合计一百多万两银子,如此巨大的数额,难道你就不能与我多说几句话?”
苏逍道:“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按照你的要求,把你给的名单上的人,全送到了阎王殿,两不相欠了。”
徐薇熊心中念道:“两不相欠,两不相欠。”
徐渭熊忽然觉得这四个字,真美好,可就这么一恍神,苏逍早已离开,徐薇熊骂了一句:“还真是认钱不认人!!”
不过就这么三言两语,徐薇熊的思绪好像没这么乱了,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或者说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