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民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把从高顺死后群雄割据互相攻伐,说到大汉天子退位、三国鼎立,直至最后三国归晋的历程简要地向高顺解释了一遍,而之后的八王之乱、衣冠南渡、五胡乱华等事件就难以启齿了。
“乱臣贼子,三国皆反贼。”只听身旁高顺一声怒喝,朝着洛阳方向拜倒在地。
看着跪倒在地的高顺,萧安民咂了咂嘴,好奇道:“你为何在此?算是死而复生吗?我现在准备下山回家了,你有何打算?”
高顺闻言长身而起,转身拱手道:“顺因主公召唤而来,自然是追随主公而去,唯主公马首是瞻。至于末将现在的情况……”高顺闭眼沉思片刻,接着说道:“末将于内察觉不到一丝生气,不似生人;形体凝实、五感俱全,也不似灵魂。还望主公解惑。”
萧安民眨了眨眼,看着又把问题抛过来的高顺,忙转移话题道:“你先随我下山,到市区好好招待你一番,星级酒店任你挑选。”
两人亦或是一人一鬼?他们一前一后向着山下走去。高顺看了一眼前方萧安民身上的睡衣,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已宽大的长袍,心中念头一闪,身上的长袍随即幻化成与萧安民同款的黑色睡衣。
在太阳西斜时二人终于走到了山下,也不知此地是何处,二人只能继续朝着不远处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沉默寡言的高顺,萧安民感慨道:“也不知哪家人这么勇?都明令禁止焚烧秸秆了,还真有不怕事的这么明目张胆顶风作案。”
高顺听着前面萧安民的胡言乱语,心中一紧,突然觉得追随这位主公似乎前途渺茫。
不知不觉,二人就走到了通往村庄的小路上。举目望去,一条坑坑洼洼的小道蜿蜒起伏,直达不远处的小村庄。路两旁,还有不少人家正挥舞着镰刀收割着成熟的粟米。村庄里零星散布着几户人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这是在拍戏吗?演员这么敬业,怎么不见摄像机?”
看着田间忙碌的人群,萧安民兴致勃勃地四下张望。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不远处破烂不堪的茅屋,他又感慨道:“这才是大制作啊!一点都不糊弄观众,也真难为导演为了拍戏竟能搞出这么复古的村庄。”
高顺呆呆地看着身前的萧安民,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清,连在一起又搞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能沉默不语。
萧安民拉了一把高顺,提议道:“走,我们过去看看,搞不好也能客串一把。”说完,也不管高顺是否跟上,迈步朝田间走去。
走到一位老农跟前,萧安民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老农,一阵心酸。只见他干瘦的身躯上罩着满是补丁的衣衫,满头白发,皮肤黝黑,满脸皱纹,手掌粗糙,布满老茧。他脚下蹬着一双草鞋,手中挥舞着镰刀,忙碌地收割着田间的粟米,空隙间时不时地看着田间的粟米,脸上泛着满足的笑容。
注意到萧安民二人,老农放下镰刀,起身问道:“贵人从何处来?”
萧安民回过神,看着眼前面容苍老的老农,疑惑道:“大爷贵姓?你们这是在拍戏吗?”
老农扫视了一眼负手而立,抬首望天的高顺,不解道:“小老儿免贵姓孟,何为拍戏?小老儿不知贵人何意。”
闻言,萧安民慌了神,一把抓住孟老汉粗糙的手掌,急切道:“大爷,你可不要逗我。”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茅屋,又道:“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不是拍戏的话,我华夏哪来的这种茅屋?”
孟老汉骤然挣脱被萧安民抓着的手,骇然道:“贵人休要胡言,小心祸从口出。如今大武才是正统,什么华夏,小老儿闻所未闻。”
“大武?正统?我这是穿越了!”
萧安民环顾四周,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恍惚间只听到高顺一阵急切地呼喊。
“主公,主公。”
高顺俯身将萧安民扶起,经过一阵忙碌,萧安民悠悠醒来,茫然地看着高顺,随后陷入沉思。
看着一言不发的萧安民,高顺朝身旁的孟老汉拱手道:“吾主微恙,可否在老丈家中暂住一宿。”
孟老汉看了一眼萧安民,皱眉道:“二位若是不嫌寒舍简陋,暂住一晚也无妨,只是莫要再口出妄言。”
说罢,转身走进田间把捆好的粟米背在身后,又捡起地上的镰刀,招呼着高顺二人,向着村庄走去。
走进一家破落的小院落,孟老汉把背上的粟米放到院中,大声喊道:“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多煮两碗饭,再煮两个鸡子。”
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妪从灶房慢慢走出,低声问道:“老头子,哪里来的客人?”
孟老汉闻言一怔,迟疑道:“好像是从旁边山上下来的,还带着随从,也不知是哪家公子上山游玩忘了时间,要在家中暂住一宿。”
老妪看了萧安民二人一眼,转身进入正堂,在床底一个黑色瓦罐中两个鸡蛋,又走进灶房准备生火做饭。
思索了一路的萧安民站在院中,看着眼前两间茅屋和左侧的灶房,又瞥了一眼身侧站立的高顺,不得不接受自已已经穿越的现实。
萧安民踱步到孟老汉身边,拱手道:“敢问老丈现如今是何年月?小子从小在山上长大,今日才和随从下山。”
“难怪。”
孟老汉看了一眼萧安民,继续说道,“如今是大武永宁五年,五年前太上皇病重,传位于今上,这里是紫云山脚下孟家庄。”
“大武?”
萧安民垂首喃喃自语道,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华夏大地何时出现过这么一个朝代。想了一会,萧安民也就放弃了。
“老丈你其他家人呢,怎么只见老婆婆一人?”
想不通的萧安民扫了一眼茅屋,张口道。
孟老汉担忧的看了一眼灶房,压低声音,悲声道:“三个儿子都战死在北地草原,如今唯有一个孙子在紫云镇上酒楼做跑堂,孩子他娘前年也因病去世了。”
萧安民闻言,注视着一脸悲戚的孟老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半晌憋出了一句“节哀”。
孟老汉抹了把眼泪,摆摆手,释然道:“无妨,为国征战,马革裹尸罢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是一直瞒着家中老婆子。”
萧安民搀着孟老汉,走到一旁石磨边,又转身搬来两张小竹凳和老汉坐在石磨旁。
“为国战死疆场,难道朝廷就没有抚恤吗?”
打量着四周破败的院落,萧安民一阵唏嘘,低声问道。
孟老汉看了一眼一脸认真的萧安民,苦笑一声,沉声道:“抚恤倒是有,三子阵亡换来村外三十亩下等田,只是这几年收成不好,前年儿媳病重不少花销,如今只剩下不足五亩田地。”
天色渐渐昏暗,院中三人一时沉默无言,枯坐在院落中,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