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热病在西离流行,觋鹳游历西离,不可能不注意到这种疾病,他向当地的巫师学习治疗热病的方法,并将方法进行改良,改良后的巫药效果更好,觋鹳帮不少人减轻病痛。
名声就此传播。
西离人没听说过羽人族,都以南方巫师称呼觋鹳。
东甸族长的儿子患热病,终日因为肢体疼痛而大叫,痛苦不堪,这才遣人去西旌向觋鹳求助,将觋鹳请至东甸。
那年东甸人日子过得不好,地里种的庄稼因为冻霜大多被冻死,快入冬了却没有储粮,饥饿的人们涌入林地与草甸,大人小孩四处寻觅食物,甚至去挖掘旱獭与野鼠的洞穴,搜寻它们储藏的谷物。
没人能说清楚是谁最先患病,等意识到左邻右舍都有人病倒时,事情已经不可挽回,疾病的传播是如此迅速,在整个聚落里蔓延。
死疫在东甸肆虐期间,外面的人们躲避东甸人如同躲避死神,觋鹳本来有机会活着离开,他是第一位意识到东甸爆发的怪病无药可救的人。
觋鹳曾试图劝说没有患病的东甸人离开屋舍,到聚落西边的山崖上生活,与病人隔开。
可是人们无法舍下家中患病的亲人,不肯离开。
当时若是听从觋鹳的指导,或许能有更多的人存活。
东甸的幸存者们记得觋鹳在一个飘雪的清早死去,他的枕头上有一滩血污,连一向整洁的羽冠上都是点点血斑,口鼻耳朵皆出血,肤色发黑,像所有被死疫夺走性命的人那样,他没能幸免。
出于对觋鹳医治病患的感激,还能动弹的东甸人自发组织起来,为觋鹳准备棺木,挖坟,依据当地习俗敛葬。
觋鹳曾经居住过的屋舍已经垮塌,为风沙掩埋,按东甸幸存者的说法,人们将觋鹳的遗物都收敛进棺中,说记得遗物中并没有带符号的木板。
以觋鹳的习惯,有机会的话,他必然要记下死疫的相关信息,很可能他根本来不及记录就被疾病击垮。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东甸的幸存者领着三位异乡人来到一处被风沙掩埋的墓地,见不到坟包,唯见那里密密麻麻树立着一根根胡杨木,宛如一片干枯的森林。
东甸人指明地点后,便都匆匆离去,他们对当年的死疫仍心有余悸,对埋葬死疫死者的墓地同样感到不安。
每一座墓上方立一根胡杨木,做为标记,显然是当地人的习俗。
觋鹳的坟前也竖着一根胡杨木,胡杨木的上端涂染红色矿物颜料,鲜艳如新,在这片鲜红之中镶嵌着一只小小的青玉鸟,青玉鸟上有熟悉的纹饰。
这是一件巫玉,一件来自羽邑的神玉,曾经缝缀在觋鹳的巫袍上。
青南屈下双膝,神情静穆,他从胡杨木上取下青玉鸟,用布帛仔细包裹,递给青露,而后他从自己羽冠的彩带上摘下一枚玉璜,与一份写有竹文的竹片一起放进一口木盒中,再将木盒掩埋在觋鹳坟前。
竹文用朱砂书写,青南亲自执笔,告知地下的觋鹳知晓,有羽邑的故人到访。
青露双手捧着那只青玉鸟,忽然悲从中来,泪落如雨。
“他没能回去,心里多少有遗憾,不过能在遥远他乡与故人重逢,也是件幸事。”
见那么大一个人,哭得眼泪鼻涕直流,隼跖拍了拍青露的肩膀,出声安慰。
第52章 第 52 章
春夏相交时, 气候忽冷忽热,一日天空下起冰雹,冰雹砸在田地里耕种的农人身上, 将山梁上吃草的羊群惊得四处奔逃, 几乎同时,聚落里响起大人慌乱的叫声, 还有小孩恐慌的哭声,不多久, 便听见雷声震耳,雨水哗哗直下。
在冰雹砸落时, 青露正猫在屋外清理淤塞住小水沟的烂泥与树叶, 来到丘墟后,关于西离干凉的印象早被他置之脑后, 西离十分辽阔,不同区域差异颇大,丘墟这地方气候相对暖和,雨水充沛,青山蓝天, 草木青翠。
有几颗冰雹砸在青露的背部和肩部, 他懵了一下, 看向不断在地上滚动的小冰团, 这才意识到是冰雹。
大的像禽蛋,小的似陶珠, 从空中不断坠落, 敲在屋瓦上当当响。
青露站在屋檐下躲避, 看大雨倾盆,雨水很快在地面聚积成水洼, 路面泥泞。
他发了会呆,那副模样很是忧郁,屋檐滴落的雨水飞溅在他脸上,他也没察觉。
西离有很多新奇事物,但西离没有精通水利,能在大山上筑造拦洪水坝的奇人。
丘墟三面环山,这些山都不高,这里沟壑纵横,人们住在台地上,根本不需要拦洪,这儿也没有城。
可以想象,当年觋鹳来到西离,就知道他出行时的期许已经落空。
他本该返回,踏上南归之路,但他滞留在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