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此刻竟支棱起摇摇欲坠的脑袋望了过来。原本空洞的眼睛因为旋涡样的汇聚有了神采,粗糙死板的五官却比阴笑更加邪恶,蠕动着烧成竹炭的身躯和火舌,竟还想从坑底里爬出来。
与此同时,外面再次传来了“大人大人”的喊叫声,即便不是在叫江安语都让她瘆得慌。
四人即刻决定硬闯出去,出门的时候江安语朝暮潇使了个眼色,暮潇不动声色的按下了,拿出夜明珠冲在了最前面。
出去以后借着手里的光才看清,外面的纸人跟她们在停尸房看到的很不一样,五官精细竟画的跟桃妹有六分相似。
——这也是江安语觉得奇怪的地方。
黑暗中纸人不是对手,很快被打翻,支架有些散了,连站立的样子都很奇怪。眼见不敌,竟大声惊吼起来:
“贼人!贼人!西塔有贼人偷东西!禁卫军呢!?有人擅闯净乐堂!救命啊!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
这番操作把她们一行人都整懵了。众人打算从甬道抄近路去西直门,仆役在前开路,谁知甫一进去就被里面站着的密密麻麻纸人给吓退了回来。
一样的黑眼珠一样的大腮红一样的嘴唇弧度,一张张黑色和红色混画成的假脸,没有关节的竹撑在地上小幅度的划拉,真像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这是把净乐堂的停尸房给捅了。
前路不行,只能后退,纸人的怪叫声引来了巡夜人。远处的光亮与声音很快从点连成线、再到连成一片,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急促的靠近,隐约能听到“捉贼”,“有刺客”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中夹着佩刀出鞘的锃锃声。
前有狼后有虎。
不知不觉她们四个不仅没有找到离出宫最近的大门,从这个墙角到那个墙角,反而被逼进西宫里面兜兜转转。
西宫多花园小道,看似适合隐蔽,实则潜藏在宫内的高手众多。
一道尖细的嗓音竟穿透好远而来,准确的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夜闯后宫禁地!”
这是惊动了掌厂太监,江安语注意到除了她和暮潇,桃妹和仆役皆是脸色一白。
仆役越发坚定了这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连环局,哀求暮潇先走,她只身一人引开追兵。
“大人!”
暮潇摆手没同意,因为在安王后的地盘,落到她手里最好的下场竟是痛快一死。
眼看事情陷入了僵局,即便她们熬到天亮,有了掌厂太监坐镇,被抓到也是迟早的事。
穷途末路之中,暮潇不知如何走到了哪座殿院的后门,曲着手指轻轻扣了扣,不一会儿小门就开了,钻出一个穿着宫服的小丫鬟,脸颊又嘟又红:
“是暮大人!”
小丫鬟左右四顾一下,便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她们让进来:“大人们快随我来吧……”
进去之后,曲折游廊、清泉一派、梨花兼着芭蕉,清幽风雅别有一番天地。
穿过花巷拱门,来到一处凉亭歇脚,好歹有个地方避难了。
众人紧绷的情绪总算是松缓了一些。
仆役靠着栏杆长长的舒一口气,仿佛经历了死里逃生。之前不知怎么被纸人扎了一下,此刻安静下来手上竟血流不止,整个人都精疲力竭了。
江安语摸出胸前的骰子吹了两口气,想给自己转转运:“真是应了你的邪,什么日子鬼也追,人也追!”
唯暮潇还沉着一张脸,来到了桃妹的面前,说的话让大家始料未及:
“跪下。”
桃妹似有所感,扑通一声跪在石地上,凄恍和害怕一直挂在脸上。
暮潇问她:“今晚你怎么会出现在西塔?”
“奴婢……奴婢……”桃妹扯了扯身上的白衣,嗫嚅道,“奴婢为母亲守孝,实在太过思念她……所以想到火葬的地方看看……”
皮靴逼近了眼前,连带着冰冷的声音都带了压迫感:
“尚有亲眷的人,你母亲的遗体早在打点银子之后送出宫下葬了,你在西塔看什么?”
“奴婢……奴婢……”桃妹越畏畏缩缩,眼神飘忽,看起来就越可疑,“想借那里烧些纸钱,望母亲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说完眼泪便越流越多,呜呜咽咽的竟是怎么都答不上来了。
眼见此情此景,仆役也不敢坐着,忙垂手候在一边。
暮潇又问了几个问题,桃妹皆是磕磕巴巴。
若说她是沉溺在痛失亲人的巨大痛苦之中,可那眼中分明又刻骨的恐惧从何而来?
江安语在旁边转了两圈,看着无声擦泪的桃妹,忽然一拍脑瓜恍然大悟:
合着不是穿的素白像守孝的麻衣,那就是守孝的麻衣?
城会玩啊。
她也是无语,自己母亲都去了,怎么还有心情在林子里干那事呢。也难怪支支吾吾想瞒下来,就算坦白,这要怎么开得了口?
江安语纠结半晌,觉得这是暮潇府上的私事,并未置喙。
而暮潇也看了桃妹半晌,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