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断的满地都是,在金黄色的汁液中扭曲乱爬,看起来诡异极了。
恶鬼得利之后只想全身而退,脚底下浮起漆黑的邪恶漩涡,瞬间遁走百米。江安语深知她异想天开的办法漏洞百出,正绝望之际,恍惚间听到了珠链轻碰的声音。
远处,高耸的城门好像开了,天上和外面的光漏进来形成一簇簇光柱,缥缈的梵音唱诵声由远及近。
还有苏歌喊着快点,暮潇就在前面,大师请救救她的声音。
出现幻觉了吗……
江安语好像看见一个戴着僧帽的朴素尼姑手持一柄白色的拂尘缓缓走来,她步履稳健,灰扑扑的布鞋每一步都踏在火星之上,原本紧缩的金莲也生而绽放。
“……师父!”
暮潇咳嗽着爬坐起来,那尼姑刚好走近,仰头所见僧袍摆动之处,原本被暮潇驱动之火莲仿佛也认主于她。
细看之下,这尼姑不过三四十岁,生的和善慈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仿佛盛着天地和悲悯。她身边跟着六个同样穿着僧袍的小沙弥,稚嫩的小脸板着,六张嘴异口同声的诵着金刚经。
“阿弥陀佛,上古之初,厄兽就有定数,想不到竟有人疯狂至此,逆天而行,生厄造神。”
“偷换日月屠戮满城,还妄飞升杀孽道。”
她叹息一声皆是业障,像一个普通的妇人感怀般三两步便逼近了巨兽。巨兽刚刚受了伤,此刻正暴躁不安,睁眼而现的圣洁与慈悲遇见了真正的高僧,反倒显得虚伪。
慧音大师手中的拂尘一扬,质如轻云色如银,扫劈而下,便引着火莲齐齐朝巨兽压去。原本无往不利的节肢巨刃此刻竟然割不断那软绵绵马尾一样的长须。伤上添伤,巨大的肉圈维持不住,被白拂虚缠着,就那么轻而易举一抖,抖出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虚影。
“净世拂尘!?”
“老不死的多管闲事!”
安王后的声音不再甜腻娇美,反透着几分气急败坏,再不敢正面硬碰,转身就朝小仙山上跑去。
白拂被拉长,慧音大师踩着灰色布鞋紧随其上。
“潇潇!”苏歌追上来,扶起了地上的暮潇。她一直等在城外不肯离去,就是为了差人八百里加急到青山庙中去请慧音大师,好险现在赶上了。
两人不再多言,也朝小仙山赶去。
安王后是有目的的,嘴里催动着咒语,直奔着天陨棺而去。
原本浑然一体的石棺像珍珠蚌一样半开着,里面有绿色的液体缓缓流淌,迸发着无穷生机,等待入主。
安王后算盘打得极好,只要她躲进去,不死不灭,谁也奈何不得。在这铜墙铁壁中休养个十年八载,再出来定可与这老尼一战。
却不知何时当初被撕的漫天飞舞、现在沾在她身上的一抹黑色碎片,借着风先一步飘进了天陨棺中,棺盖也在此时缓缓合上。
“影子??!!!”
“影子——”
被截胡的安王后此刻已是气炸了,嘶吼字字泣血,红着眼又要变身,却被净世拂尘勒得死紧,眼看天陨棺就剩下最后一道缝隙,她不管不顾拼着最后一口气力,纵身一跃扑了过去。
拂尘的拉力恐怖如斯,竟生生将她整个人形勒扁了。
血色飞溅,溅了几滴进入棺椁之中,然后整个天陨棺的光芒流转,又变成严丝无缝的一块陨玉石。
棺外,血色狼藉,一个压扁的尸体静静地躺着。
生时万人之上,风华风光,也修成了不凡之兽躯,没想到死了还是凡人之身,挺普通的。
安王后恐怕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慧音大师叹:“阿弥陀佛,时也,命也。因也,果也。”
暮潇和苏歌两人到的时候,恰好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谁能想到野心勃勃嚣张了一辈子的安王后保命手段竟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还是那个她最看不起的小影怪。
众人都回不过神之际,苏歌突然对着不远处大叫了一声,惊恐又害怕:
“啊!潇潇!那……那!那就是一直跟着我的恶鬼!它也是王后的手段?!”
恶鬼?
是了,安王后还有很多部下和余党……
暮潇身体一颤,原本就紧绷的神经迅速反应过来,搭弓,抽出了背上的破魔箭。
鲜血从额头上留下,虽然脑子已经不甚清明了,她还是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眼前模糊的血色残影。
是什么……
苏歌指认:“就是它没错!”
恶鬼突然发出尖利而兴奋的叫声,暮潇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确定了方位,指尖一松,破魔箭离弦而出,嗖的带着至烈至阳之气而去。
箭既出,她却没有轻松的感觉,反倒心脏砰砰砰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