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厝离开后不久,两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张宅外院墙的顶端。
两人皆是一身漆黑袍服,小臂和腰部用皮质护具束缚,腰间悬着一面古铜色的令牌,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篆体字——夜巡。
在这两个大字的下方,还分别篆刻着两个小字,分别是“祸斗”和“罗刹”。
其中戴着“祸斗”腰牌的壮汉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眸子,口鼻皆尽被恶犬造型面罩覆盖。
另一名戴着“罗刹”腰牌的女子,则只戴了个花瓣造型的小巧面具。
说是面具,其实更像是一个只遮住左眼的眼罩,裸露在外的面庞称不上绝美,却也相当出众,右眼下方还有颗泪痣。
“狗子,都尉让我们来找的那个,跟安奉客栈幕后东家有关的活死人真就是那小子?”罗刹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魁梧男子,悄声问道。
“唔……汪!”名号祸斗的魁梧男子不知是不能说话,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只从喉咙里发出吠叫声。
“唔……”罗刹似乎听懂了他的吠叫,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不应该怀疑都尉,而且山道上的那具女尸的因果,似乎真的转移到他身上了。
“有趣,有趣,不仅是个活死人命格,还转嫁了他人因果,果真有趣。”
“汪汪~”
罗刹再次点头:“没错,不能真让他屠了张家上下这几十口子,不然跟上面没法交代,跟下面也不好遮掩……
“唉,希望别让姐姐我白忙活一场。”
“汪!”
罗刹刚要行动,祸斗又提醒似的叫了一声,她这才拍了拍脑门:“对对对,差点忘记点香了。”
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支灰黑色的线香,抬头望月算了算时辰,伸手掐掉了一截后,用火折子将香点燃。
将点燃的线香重新插回腰间,罗刹这才向祸斗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化作两道黑风,掠过院落内所有的纸人和亲眷家仆。
纸人们纷纷扔掉了手中的刀剑,而张员外的亲眷家仆们则全部陷入昏迷。
……
另一边,那小妾已带着顾厝来到后院,她指了指后院被紧锁的大门,颤抖着说道:“顾老道长就被扔在后院的柴房里,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顾厝点点头,抬手一剑就斩断了一指粗的铁索,打开了院门。
在两仪镇煞剑的加持下,桃木剑在他手中跟利刃没什么区别。
张宅的后院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柴房就在进门后的左手边。
顾厝三两步来到柴房,伸手推开大门,果然看到须发花白的顾三千瘫坐在柴堆旁,双眼紧闭,似乎是昏了过去。
“师父!”
顾厝连忙跑到顾三千身旁,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后暗自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
顾三千的呼吸非常微弱,整个人的脸色也一片乌青,身体更是异常僵硬。
他刚要去摸顾三千的脉,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转过头去发现是那小妾正欲逃跑。
顾厝眼神一凝,伸脚挑起放在一旁的桃木剑,抓在手中后用力掷向了小妾的后心。
“呦呦呦,小家伙杀心真重啊。”
忽然,一道曼妙的女声传来,紧接着戴着花瓣面具的罗刹就突然出现在小妾身前,伸出两指夹住了桃木剑。
而祸斗则抬手敲晕了逃跑的小妾,将其平放在了地上。
“你们是谁?”
见对方轻而易举地就夹住了自己全力投掷出去的桃木剑,顾厝心头一沉。
他默默地挪动到顾三千前方,将其护在身后,同时心中暗暗思忖:
‘难道他们就是张员外口中的高人?’
“嘿,我们是谁不重要。”
罗刹将桃木剑扔到一旁的花丛中,笑意盈盈地缓步走向顾厝,“重要的是你身后的那个老道士,要是再不进行处理的话,恐怕就命不久矣喽~”
顾厝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祸斗和罗刹。
“他的三魂七魄俱已离体,如果不赶紧封住他的穴窍,等生机流逝一空,就算找回魂魄也无力回天了。”罗刹耸耸肩,站定在柴房门外。
“这么说,你们有办法?”顾厝缓缓起身,“那你们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面对顾厝的问题,罗刹却并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从后腰抽出一支马上要燃尽的线香:“看来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什么时间?”顾厝只问了一句,就忽觉脑中一阵眩晕。
他喘息着单手撑地,努力晃了晃头,但那种眩晕感并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烈了。
“三。”
他听到那个叫罗刹的女人似乎正在倒计时。
“二。”
眼前的地面仿佛变成了一片泥沼,顾厝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拉入泥沼之中。
“一。”
当罗刹数到一的时候,顾厝便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就向地面栽倒下去。
“倒。”
这是他彻底陷入昏迷前所听到的最后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怪异的味道钻入顾厝的鼻腔内,好像一只手,将他沉入泥沼中的意识逐渐拖了上来。
当意识回笼,顾厝猛地睁开双眼,然后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但此时的他浑身酸软无力,根本无法坐起。
“唔……汪汪~”
不过他折腾时发出的声响还是引起了坐在旁边的祸斗的注意,他吠叫两声后,罗刹的脸就出现在顾厝上方。
“醒的还挺快的嘛,”说着话,女人拿出一颗珠子递到顾厝嘴边,“吃掉,不然等会再昏过去可就难救喽。”
说完,也不管顾厝答不答应,直接将那颗半透明的、内部仿佛有灰白色烟雾流转的珠子塞进了他的口中。
顾厝本能地想吐出来,毕竟谁知道这女人给他吃的究竟是什么玩意。
可那珠子入口即化,如一缕烟气般顺着他的哽嗓咽喉就流了下去。
下一刻,彻骨的阴冷蔓延到顾厝的四肢百骸,他仿佛被浸入了冰水中,整个人冷到了骨子里。
但与此同时,那种浑浑噩噩的眩晕感消失无踪,他的感官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浑身也不再酸软,而是充满了力气。
片刻后,彻骨的阴冷消散,顾厝腾地坐起身,一脸警惕地看向坐在一旁的一男一女。
“你们就是张员外背后的高人?你们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师父呢?”
一连几个问题抛出,让原本还挂着淡淡笑意的罗刹瞬间冷了脸。
她双手一错,两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就被反握在手中,交叉着夹在了顾厝的脖颈上。
“我们可是刚刚才救了你和你师父的命,说话注意点,臭小子!”
虽然脖子上架着匕首,但顾厝的眼神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害怕的神情,依旧平静地看着罗刹。
毕竟跟他穿越前所经历的危机比起来,这实在不算什么。
“汪汪。”
听到祸斗的吠叫,罗刹悻悻地收起匕首:“你师父就在那边,刚才给你吃的是阴丹,帮我们这样的活死人续命的。
“刚才那枚灰阴丹只是借你的啊,记得以后还我,连本带利算你5枚好了。”
听到罗刹的话,顾厝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坐在一口棺椁内,而在他旁边还停着三口棺椁,他师父就躺在紧挨着他的棺椁内。
另外两口则分别躺着鬼新娘张雅兰和纸扎匠陈老三的无头尸体。
看着眼前的景象,顾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