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二人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温泉边。
“你且先进去泡着,二叔会依照秘术开坛做法,引那天兵天将下凡附体,等下无论看到什么,侄儿都莫要惊慌。”
说罢,柳相铭就示意柳元恺宽衣入水,他自己则翻出预先准备好的一应用品,开始念念有词地开坛做法。
虽然对于自己二叔这一切都早已备好的架势有些疑惑,但迅速变强的吸引力还是让他自动忽略了这些奇怪的地方。
很快,柳元恺坐入温泉当中,闭眼仰头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幻想着等自己实力大涨后,该如何去找那县尉报仇,又如何让家里人刮目相看。
不知不觉间,氤氲的热气和二叔低沉的诵念声让他昏昏欲睡。
忽地,他感觉到一道目光似乎在凝视着自己,于是他缓缓睁开眼,一张泛着蓝紫色光华的恐怖面庞骤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二……”
柳元恺几乎被吓失了魂,他张口欲叫,却不想那张恶鬼般尖嘴猴腮的面庞猛然张开巨口,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
翌日,晴空万里,是个出门踏青的好天气。
顾厝早早起床洗漱后,先是从县衙的库房中随意选了一柄制式长刀防身,随后便出了衙门,向纸扎铺走去。
昨夜那柄纸剑救了他一命,所以现在虽有长刀傍身,但他还是想去纸扎铺搜罗一下,兴许还能找到些陈老三留下的好东西。
只可惜他目前得到的纸扎十六术是残篇,而且残的非常离谱,顾厝将其顿悟至化境,也只习得了隔空御纸、撒纸成兵、驱使纸人这些法门。
至于做纸扎的手艺,也就只能勉强糊几个能供他驱使的纸人,叠一些撒纸成兵的耗材罢了。
当然,顾厝还是先去找了两名校尉一趟,将昨夜发生的险情告知了对方。
末了,顾厝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昨夜我在那辆马车的车厢上看到了‘安奉客栈’四个字,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异教吗?”
听到这四个字,罗刹与祸斗对视了一眼,最终罗刹叹息道:“唉,当初是我们俩想简单了,没想到丰岁县的水竟如此之深,几次三番害得你身陷险境。
“没错,我们要找的异教首领,就是安奉客栈背后的东家,这家伙……当初曾是夜巡司的编外杂役,并且盗取过一份司里的卷宗。
“从此这名编外杂役就销声匿迹,直到最近才被丁酉部的校尉依靠天象重新推演定位到,我们俩这才接到任务来到丰岁县,要将他缉捕归案。”
听完罗刹的解释,顾厝明白,直到此刻他们才算是真正将自己视作为同僚。
“原来如此,想必最近丰岁县内各种异动也与那份丢失的卷宗有关?”
面对顾厝的疑问,罗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其实我们二人也不清楚那份卷宗究竟记录了什么,这也是我们需要调查清楚的。”
了却了心中的疑问,顾厝点点头,随后以受伤为由,要求两名校尉至少要有一名来给他做保镖。
拿他当靶子可以,但不能拿他当不要命的傻子。
罗刹也正有此意,她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递给顾厝:“这枚铜钱名为子母钱,一旦你携带的子钱感应到蜕凡以上的气息,我携带的母钱就会发烫。
“到时狗子或我就会立即赶到子钱所在的位置,当然,若你需要与我们联络,也可对着铜钱吹一口气,然后到这里见面即可。”
虽然可以靠敲击骨面来请求援助,但这样自动感应的方法显然是更靠谱的。
于是顾厝将铜钱揣入怀中,与两名校尉告别后,沿路向纸扎铺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顾厝忽然模糊地听到一阵吵嚷声,本着看热闹的心态,他准备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反正那边也是去纸扎铺的必经之路。
很快,顾厝就来到了人群聚集之地,他纵身一跃,双脚在一旁的廊柱上连点,翻身跳上了一家食肆的屋顶。
居高临下,顾厝看到被百姓们围在当中的,竟然就是熟悉的两张面孔——柳元恺和那疯子。
此时柳元恺正疯了一般不停殴打这疯子,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你他娘的死疯子,竟然敢咒本世子死,老子今天就先弄死你!”
不知为何,今日柳元恺身边的那群狗腿子不见了踪影,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那疯子虽然被打得倒地不起,但口中的疯话却没停过:“你会死的,你马上就会被烧死在水中,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双月凌空,地涌灾星;八月飞雪,死无安宁!你们每一个,每一个都会死掉,很快啦,哈哈哈哈……我也会死,我就要死啦,哈哈哈……”
被揍得越狠,疯子的叫喊声就越大,一摊鲜血渐渐从他身下流淌开来。
眼看疯子就要被柳元恺打死了,顾厝不得不从屋顶跳下。
他本想直接一脚踹开还在不停殴打疯子的柳元恺,却不想对方竟好似早有预料,一个回身躲开了袭击,两步蹿出就与顾厝拉开了距离。
柳元恺的这个反应,让顾厝也吃了一惊,他记得这位柳氏大少爷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并且也未习过武,但现在看来说一句巅峰武夫也不为过。
似乎看出了顾厝的惊异,柳元恺咧嘴一笑:“怎么,顾县尉,今日这闲事你又要管?”
虽然心下讶异,但顾厝却依旧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淡然的态度仿佛激怒了柳元恺,他怒极反笑,状若癫狂:“哈哈哈哈,一个个的都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吧,好好好,今日就打烂你那张臭脸!”
话罢,柳元恺“铮”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刀,身姿下沉如老猿挂树,下一刻便贴地蹿出,手中长刀横斩,就要将顾厝拦腰斩断。
顾厝却并未急于出刀,而是先反手揪住倒在血泊中的疯子的脖领子,提着他跃出人群,几个起落就来到了丰岁县两条主街交汇的宽阔路口。
将疯子安置在一家当铺的门前,顾厝这才不慌不忙地摘下腰间长刀,单手握刀向身后一甩,刀鞘脱刀而出,当空砸向了紧跟在身后的柳元恺。
面对砸向面门的刀鞘,柳元恺并未用刀去格挡,反而身形扭转间直接用未持刀的那只手握住了刀鞘。
随即单脚点地旋转一圈后,又将刀鞘扔了回去,同时整个人也冲向了顾厝。
顾厝没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杂耍,直接用刀柄将飞袭而来的刀鞘磕飞,紧接着跨步上前,双臂挥刀当头劈下。
“唰啦——”
柳元恺躲闪不及,被顾厝一刀划破衣衫,在其胸口处留下一条浅浅的刀痕。
吃力地躲开这一刀后,柳元恺却好似被激发了凶性,双眼通红地桀桀怪笑,然后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只见他向后几个空翻拉开距离,随即双腿一甩,将脚上的靴子甩掉,未穿袜子的脚掌直接踩在了青石板上。
看到柳元恺的双脚后,顾厝眼神一凝。
他的双脚并不是普通的脚掌,而是五指欣长,跟手掌无异。
此刻的柳元恺半蹲着身子,手中倒提长刀,看上去不似人,更像是一头握刀的老猿。
“姓顾的,今日本世子便要生啖你的血肉,方可解我心头之恨,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