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拾级而上,由罗刹当先,缓缓推开了楼梯尽头上方的一块盖板。
探头观察了一番后,罗刹确定周围没动静,这才让祸斗把小祸斗给放出去,在周围又探查了一圈,三人才鱼贯而出。
只是刚一出来,顾厝就感觉眼前的情景有些熟悉,扭头向旁边一看,一口碎裂的大水缸就倒在旁边。
“这是……承安寺?”顾厝当即认了出来,三人出来后抵达的地方,正是上次柳元恺与蓉娘偷情的那间小木屋。
听到身后青年的低声嘀咕,罗刹笑道:“真的假的,可别为了姐姐的五枚阴丹故意耍诈。”
顾厝却没什么心情开玩笑,笃定地点头道:“真的,当初遇到那些木鱼邪祟的地方,就是这里。”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罗刹也收起了笑容:“承安寺……佛门净地还真与柳俯有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难怪我们在地下走了这么久,从城北到这西南角,着实不近啊。”
就在几人环望四周之际,一声声清脆的木鱼声在木屋中次第响起,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响,整间木屋都开始簌簌震颤起来。
“这应该是木鱼邪祟,而且数量不少。”顾厝跟这些家伙打过交道,于是高声提醒道。
在狭小的木屋内对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三人闪身就向门外冲去。
这一动,整间小木屋算是炸了营,敲击木鱼的声音变得异常急促,几乎瞬间就有数十只渴血木鱼飞扑而至,大部分都挡在了门口。
这些未蜕凡的邪祟虽然个体战斗力并不强,但架不住数量太多了。
短短一个照面的功夫,三人各自都被木鱼口中的尖牙利齿咬伤,身上或多或少都挂着那么一两只木鱼。
好在祸斗反应及时,顷刻间化作獒犬模样,浑身暗红色毛发所组成的纹路骤然亮起火光,一圈火焰以他为圆心升腾而起,逼迫得渴血木鱼们纷纷后退。
挂在三人身上,以及几只躲得慢了的渴血木鱼则直接被烧成了灰烬。
三人也由此顺利地冲出小木屋,来到了外面的林地上。
木屋内的渴血木鱼们当即也顾不得火焰的威胁,争先恐后地从木屋内挤了出来。
层层叠叠覆盖着蠕动血肉的木鱼堆在一起,每一只木鱼都不安地晃动着身体,却并未直接扑上来。
恰在此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小木屋的方向靠近过来。
“阿弥陀佛,不知县尉大人深夜造访小寺有何贵干?”
人未到,声先至。
顾厝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正双掌合十地缓步走来,不是别人,正是慧明。
看似随意地迈步,却一步就能跨过十几步的距离,却又不似传闻中缩地成寸那般飘逸,反而像是被强行拖拽着前行。
“看来这些木鱼邪祟,果真是你豢养了。”顾厝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指着垒起来的渴血木鱼说道。
“这些?”慧明和尚不屑地撇撇嘴,“不过是失败的产物罢了。”
“秃驴!地下暗道内的那些活尸,也是你用那些失踪者炼制而成的,对吗?”罗刹似乎看不惯慧明这副无所谓的模样,高声喝骂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会做出如此有悖佛法的恶事?”慧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钢牙,“是他们自愿成为朝圣者的,贫僧从未逼迫过他们。
“若各位施主不信,何不也成为朝圣者,亲自去问问他们呢!”
慧明的声音愈发沉闷激荡,到最后仿若雷声轰鸣,而大和尚的身形也猛地鼓胀起来,双腿发力猛地蹿至罗刹身前,一双铁掌当头劈下。
“锵锵——”
千钧一发之际,罗刹架起双匕挡住慧明的铁掌,嘴角勾起:“秃驴,你私自炼制活尸邪祟,现下又无故攻击巡夜校尉,当真活腻了?”
“哇哈哈,女娃娃莫要唬我,待贫僧拧断你们的脖颈,夜巡司又怎会知道此事?”慧明则不在意地狂笑起来,怒喝一声分双掌再度劈下。
罗刹不闪不避地用匕首硬接,同时大喊道:“你们先去解决那些木鱼邪祟,再来助我宰了这秃驴!”
这原本也是顾厝的打算,他先是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纸人撒出去。
口中默念纸扎十六术残篇上记述的口诀,那些纸人迎风就长,落地时已然化作纸人兵卒。
另一边厢,祸斗也不遑多让,獒犬化的他抖了抖身体,立时有十数条小祸斗被他甩落在地,吠叫着冲向了渴血木鱼。
有纸人兵卒和小祸斗充当先锋,顾厝与祸斗也杀将过去,刀光过处、利齿之间,渴血木鱼纷纷化作碎片,惨嚎声此起彼伏。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所有冲出木屋的渴血木鱼就被尽数斩杀。
虽然纸人兵卒也化作一地纸屑,小祸斗消散于烟雾之中,但顾厝与祸斗尚有一战之力,尤其是祸斗,丝毫看不出疲累。
“秃驴受死!”罗刹见顾厝与祸斗从两侧奔袭而来,当即怒喝一声,手中两把匕首上升腾起灰蓝色的光华,奋力捅在慧明的掌心。
慧明一身的横练功夫,原本罗刹的匕首划上去也只能留下暗淡的白印,这一次却直接将他的手掌刺穿。
随即罗刹整个人缠抱上去,用四肢紧紧固定住慧明,顾厝手中的长刀直奔大和尚的哽嗓咽喉,祸斗口中喷射而出的两道炎矢则飞向他的眼睛。
危急关头,慧明大喝一声:“金钟灌顶!”
“铛——”
震耳欲聋的钟鸣声自慧明体内响起,霎时间一口金芒四溢的铜钟虚影迸发开来,将顾厝三人全部震飞。
“阿弥陀佛,托三位施主的福,贫僧今日终于打通了最后的足三阳经,请三位安息,贫僧会亲自为你们超度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慧明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原本散落一地的渴血木鱼的尸体,开始不断向慧明的身躯汇聚过去。
三人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慧明身后就已然汇聚出了六条由蠕动的血肉所组成的粗大手臂,并且还有一血肉轮功德轮出现在其脑后。
罗刹与祸斗对望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震惊。
这个大和尚竟然在战斗之中打通了三条经脉,遁入叩玄大圆满的境界了,而且隐隐有种即将突破到更高的镇元境的感觉。
原本他们俩是想抓活的回去拷问,但现在看来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方才以一敌三不慎公平,现下贫僧八条手臂,倒也算对等了。”慧明口中念念有词,身形却忽地消失于原地。
而后其声音从三人头顶传来,只见他高壮的身影挡住了明月,于半空中大喝:“贫僧乃接骨比丘,送三位去往极乐。”
下一刻,硕大的血掌印便自半空向下疯狂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