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岁县城的城北、东北和西南方向上,分别坐落着柳府、孙家豆腐坊和承安寺。
此时这三个方向同时冒起火光,让顾厝不得不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干了!”罗刹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她急促地开口道,“你去东北方向,我跟狗子去城北和西南方向,快!”
话音落下,三人就默契地兵分三路,以最快的速度向各自的目的地赶去。
顾厝在屋顶飞速纵跃,也顾不得会踩坏瓦片弄出声响了。
大约盏茶功夫后,他来到了孙家豆腐坊附近,果然看到孙家的院子正燃起熊熊大火。
“妈的……”
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连忙翻身跳下屋顶,一脚踹开了孙家院子的大门。
“孙应!孙大爷你在家吗?!”
此时孙家院子已然被熊熊烈火包围,每一间屋舍都烧了起来,就连前面的豆腐坊也不例外。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后纷纷跑出来自发地开始救火。
然而这火就像是认准了孙家似的,没有一颗火星飘到旁边的屋舍,也根本不惧怕水浇,甚至水越浇烧得越旺了。
顾厝叫了几声没人答应,他一边喊着“孙瞎子”,一边冲进了堂屋内。
虽然此时堂屋的门都已经被烈炎堵死,但顾厝将体内的元炁外放,硬生生冲破了火焰,跳进屋中。
但见滚滚浓烟之中,孙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根本没有清醒的意思。
顾厝冲上前去一把将老头抱了起来,然后又如法炮制地冲出堂屋,将他暂时放在了院子中央。
紧接着顾厝又冲进了两侧的偏房,就在他将大儿子一家抱出房间后,另外一间偏房传来了一阵巨响。
火焰将那间偏房的房梁烧塌了,顾厝哪怕现在冲进去,恐怕里面的人也早就已经被砸死烧死了。
咬了咬牙,顾厝选择先把已经救出来的人连背带扛地弄到了外面的街道上,然后又冲进去想要看看孙应小儿子一家是否还有救。
然而冲进那间偏房的顾厝却只看到了被火焰包裹的四具尸体。
体内的元炁飞速流逝,顾厝也不敢在火场中逗留,于是他抽出照白斩断砸下来的房梁,用刀尖将四具燃着火焰的躯体挑飞出这间院落。
虽然死了,但好歹也能留个全尸。
“轰隆!轰隆……”
就在顾厝将四具焦尸挑出院落之际,剩余的屋舍也纷纷倒塌,整个孙家院子化作一片火海。
躺在街道上的孙应等人已经有好心的邻居在帮忙照顾,就在前来救火的县民们以为那位代行县尉已然被砸在里面的时候,顾厝带着一身的火星冲了出来。
“他们几个,咳咳,怎么样?”跳出来后,顾厝咳嗽两声,开口问道。
正用清水给孙应几人擦拭的邻居见是县尉问话,急忙回道:“都还喘着气呢,不过也被烟熏得够呛,尤其是这娃娃……”
“你们几个,赶紧去找郎中过来,”顾厝伸手指了指几名壮年小伙子,吩咐道,“其余人都向后退,不要靠近火场。”
顾厝在火场内七进七出救出了好几个人,现在他说话自然很有威信。
众人七手八脚地抬着孙应等人退到了街对面,顾厝则右手按刀,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烈焰。
他知道,这是来自于安奉客栈的反击,也是给顾厝他们这些巡夜校尉的警告。
握刀的手骨节发白,顾厝有种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负罪感。
前世他虽然是雇佣兵,但凭借着出色的个人能力,也不是什么任务都接的,他的心里还是有一条底线在。
今天安奉客栈的行为显然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过了片刻后,县城内的防火队终于赶到,但他们就算来了也没什么用,这把火就不是普通的水能剿灭的。
果然,防火队同样束手无策,就只能看着大火持续燃烧。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火势逐渐熄灭,并诡异地向着中间聚拢过去。
下一刻,在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上,一张火焰化作的阴森恐怖的鬼脸猛地涨大,发出了尖锐阴毒的嘲弄笑声。
“咦哈哈哈哈……”
顾厝冷哼一声,闪电般抽出照白,暗红色的血煞威能包裹住刀锋,他双手握刀奋力下劈。
刀锋带起一阵狂风,将鬼脸模样的火焰吹散,化作漫天星火。
承安寺与柳府的火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彻底熄灭。
这两处毕竟人多,柳府还有众多异人门客,所以虽然烧毁了几间禅房、屋舍,烧死了几个小沙弥和仆役。
但大部分人都在巡夜校尉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丰岁县衙当中,大部分的班差衙役都被派出去处理火灾,澹台县令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正在卧房内来回踱步。
忽然,一道黑风按落云头,顺着县衙的长廊席卷而至,吹过站在门口的几名皂吏,“嘭”的一声撞开了县令卧房的门。
黑风过处,几名皂吏立时双眼翻白,软倒在地。
听到开门声,澹台亮还以为是衙役前来向自己汇报情况,于是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人员伤亡?火势有没有蔓延开?”
然而当他转过头却并未看到衙役,只见一名穿绸裹缎的富商模样中年人站在卧房中央,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啊!来人!”澹台亮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呼唤,然而并没人回应他。
“县令大人莫要惊慌,在下只是来给您提个醒。”
那中年人闲庭信步地给自己倒了碗茶水,笑呵呵地接着说:“我知晓县令您是从京里来的,所以我们东家不想伤您性命。
“那个姓顾的县尉不能留了,哪怕他是巡夜校尉,你也要革了他的职。”
“顾……顾县尉?”澹台亮颤颤巍巍地问道。
“没错。”中年人打了个响指,“哦对了,最近您最好不要离开县衙,不论县城里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也不要去多管闲事。
“毕竟丢了帽子事小,丢了性命可就事大了,您说对吗?”
说完这番话,微胖的中年人眼神阴戾地看了澹台亮一眼,随即将茶碗中的茶水饮尽,复又化作一道黑风离去。
空余澹台亮站在卧房之中浑身颤抖地紧握着拳头,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已然被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