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有些湿热的空气包裹着他的周身,却寒凉刺骨。
接着,他听到电话对面伊达航正在跟什么人吵架——
“搜查证到现在都没批下来?!难道你们没说这事关人命,符合加急程序吗?”
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伊达航强忍怒火对萩原研二说:“抱歉,萩原。我需要联系一下松田,先挂电话了,你到港口给我发消息。”
“好。”
今晚的月亮有些羞涩,躲藏在乌云之中,隐约透过薄纱一般的云雾泄出银白色的灿光。
同样温柔的月光之下——
萩原研二狂奔在出车的路上……
松田阵平在高速公路上飙车,警笛狂鸣……
伊达航伫立在警视厅的办公室内大声质问……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刚刚完成任务,降谷零看了眼手机,对好友说:“东京港那边有艘油轮爆炸起火。”
“嗯,我刚才也收到推送了。”诸伏景光一边擦拭狙击步枪一边说,“这种事爆裂物处理班也要去现场吧,真担心研二。”
……
“船上还有一名警察厅公安课的警官,人命关天,怎么能这个时候撤离救援直升机?!”
警视厅宽敞的办公室内,小田切敏郎严肃质问。
而在他面前,坐在皮椅上的中年男人神情淡定地摸了摸“卫生胡”,好像外界紧张焦灼的气氛与他无关一样:“小田切,你也在警视厅干了三十几年了,难道连遇事冷静这种浅显的道理都要老上司教你吗?”
“可是救助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
“刚才在面对那群讨厌的记者的时候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操着一口官腔的人正是警视厅副总监诸星登志夫,“不是不救,而是我们系统评估后综合考虑受害人死亡可能性和出动救援耗费成本等诸多因素做出的决定。”
这话潜台词就是白马昭裕凶多吉少,没有花钱救援的必要。
办公室气温适宜,可小田切敏郎却浑身发冷,他咬咬牙,搬出老上司:“诸星副总监,船上的人质不是别人,是白马总监的长子,是前首相的长孙,如果他出事……”
“够了!”这一次,诸星登志夫甚至没让他说完,“收收官僚作风吧,日本世袭再严重我们也要一视同仁。不能因为船上的人是白马总监的儿子就特殊对待!”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针对白马利兵卫的阴谋。
小田切敏郎离开诸星登志夫办公室发现自己被几名警察以“保护”之名实则软禁后,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白马昭裕遇险的消息刚传到警视厅,他还没来得及向警视总监汇报,白马利兵卫就忽然被公安委员会叫走开会。现在警视厅群龙无首,诸星登志夫作为警衔最高的长官直接控制救援行动。
搜查令被暂压、救援队被撤回、对外还要营造一副一视同仁的冠冕堂皇模样。
真要说得那么好听,怎么诸星副总监您的儿子上的是东京有名的私立贵族学校,怎么您的亲戚也在政府部门高就呢?
至少白马利兵卫这个警视厅总监是靠自己的能力坐上去的,至少白马昭裕这孩子的优秀有目共睹。
……
松田阵平赶到东京港,便得到了救援队撤离的指令。
“这个指令是谁下达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只忙于手中的工作,没有人敢直视松田阵平充血的双眼。
“我问,撤退是谁的命令?!”松田阵平咬着牙高声质问,“喂!你们都聋了吗?该死的快给我回答啊!”
他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其中一位负责人的面门。
旁边另一位负责人见状终于忍不住了:“是警视厅高层!警视厅高层的直接命令,我们哪敢拒绝?”
“什么?”松田阵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警视厅要求你们停止救援?”
“对!你以为我们不想救人吗?那船上全是石油,爆炸后油罐破裂,大量石油泄漏,附近的海面都变成了火海,如果我们不去,上面的人必死无疑。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强行抗命只会丢掉工作,说不定还要被人穿小鞋记恨。”
松田阵平松开了揪着负责人衣领的手,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们,只觉得如坠冰窟。
此前他就已经从昭裕那里听说了政客们的派系,什么新党旧党的,可那种事毕竟离他很远,松田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他会直面这种无谓的斗争。
因为派系斗争他们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一个优秀的警察送死吗?只是因为那名警察有一个身为旧党领袖的父亲??
“阵平——”
恍惚间,萩原研二的声音忽然如同划破天空的流星一般出现在松田阵平的耳畔。
他猛地回头,对上了幼驯染坚毅的眼神。
“爆裂物处理班应该也接到撤退命令了吧,萩原警官你这是……”旁边有救援队的人认出了他。
“我向上级请了假,接下来是我的私人时间,他们命令得了爆裂物处理班萩原警官,却命令不了普通市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从机车上一跃而下,来到了松田阵平身边:“小阵平,还有我、你、班长和公安那么多同事,小昭裕要是敢在我们之前放弃,逃到下辈子我也饶不了他!”
松田阵平本来还挺感动的,听到这话脸直接黑了:“少说不吉利的话!”
“哈哈,其实是班长啦,班长接到了公安一位自称熊仓幸之助警官的电话。”
“熊仓幸之助?”松田阵平想起来了,“就是那次在居酒屋和我们一起聊天的那位警官?这次连环杀人案,昭裕拜托他帮忙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