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你的手怎么样?”宁游清只能艰难地转过头去,代表其他人转达微不足道的关心。
“没事,要喝水吗?”
李修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他还看得出宁游清非常口渴,已经到了说不清话的地步,于是侧过身用他那只好手拿起床头的水杯。
蓝可怡如梦方醒,立刻走到宁游清床边,接过李修的手,过来喂宁游清喝水。
宁游清虽然伤得不重,但也不好挪动,他喝完了水,对蓝可怡说:“妈妈,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和李修说。”
蓝可怡不愿意走,想在病房里守着,宁游清好说歹说才把她劝走了。
等到病房里只剩俩人,宁游清更急切地问:“你是不是伤得很重?我看你流了很多血。”
李修答非所问:“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宁游清:“……”
他闭了一下眼睛,林杉被抓之前扭曲的脸映在眼中,他道:“我也以为我差点要死了,要是你没来的话……如果我早点提醒你,你就不会受伤了。”
林杉提着刀,宁游清当时心跳声都快盖住自己的呼吸声,他想快一点喊出声,但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不听使唤。
听到李修痛哼的声音,那一刻宁游清浑身的血都像在倒流——如果李修受了致命伤该怎么办?如果李修死了该怎么办?
“……我当时在想,如果你死了该怎么办?”
宁游清听到李修说道,这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啊……”
宁游清发出了一声没有什么意义的叹息。
这好像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毫无理由的、直白地在乎他的生死。
宁礼臣和蓝可怡对宁游清的关爱都是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而宁游清深知脱去这个身份,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牵挂的理由了。
李修是因为什么呢?
宁游清想不到任何理由,他完全无法接受那个答案。
“我也在想——如果你死了该怎么办?”
这也是宁游清的心里话。
他听见李修轻轻笑了一下,宁游清抬头望去,终于和李修对上眼。
他发现李修的眼眶红红的,又深又重地看着他,这种眼神让宁游清几乎无法承受,也根本不敢去追溯他的内心。
他真的怕宁游清死。
宁游清觉得他的视线滚烫,他像一块肉般,避无可避地在这滚烫中煎熬。
打卡第三十七天
宁游清在最短的时间内出院,又在家修养了几天就重新回到学校继续上课了。
蓝可怡要宁游清再静养两个月,宁游清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十年磨一剑,他不能前一天躺在家里,第二天就上考场。
……这状态完全接不上啊!
宁游清苦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最后一搏。在床上躺着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如此煎熬,宁游清只想快点去上学,回归学习状态。
好在他的伤好得很快,背上和腿上的伤很快就结痂了。这次也没有伤筋动骨,大概一周宁游清就可以下床自由活动,只是因为膝盖处擦破了一大片,走起路来还有点瘸。
瘸腿不要紧,宁游清第一天回学校的时候,瘸着腿走得飞快,吓得吴管家在背后连连叫唤,生怕他再摔了回去躺着。
宁游清可不会再摔,当务之急是安全稳健迅速地回到他的工位……不对,课桌前,把他落下的课全都补上。
李修也回学校了,他的固定带取了,手上仍缠着绷带。他和宁游清一个瘸腿,一个伤手,在学校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杉被捕的消息上了新闻,说宁氏和警方通力合作,全力搜查,最终抓获了林杉。
宁家这两兄弟最终没有出现在新闻中,只有警方发言,而宁氏公关发了一则没有披露任何细节的公告。
宁礼臣其实对宁游清和李修这么早回学校露面颇有微词,两个儿子都挂了彩,多少不太体面,丢了宁氏的风度。
但高考在即,再不放宁游清回学校,他就要在家里发狂咬人了。于是宁礼臣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两人回学校去了。
高考,高考。
宁游清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是执念还是什么?宁游清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当然懂人越往后走,这场考试的影响越微乎其微。
但天底下有谁真的可以重来?宁游清只是想活得不一样而已。
6月份的时候,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学校正式停课了。
从这学期开始,宁游清班上有将近1/3的同学不再来上课了。很多人从高二开始准备雅思,申请留学,只有必要的时候才来学校。
新年过后,宁礼臣又找宁游清谈了几回。宁礼臣还是非常不看好宁游清留在国内高考,认为宁游清无论如何超常发挥,结果都不如他动用钞能力帮他申请去国外的学校。
宁游清不为所动,铁了心要留在国内高考。
宁礼臣觉得这小子有一种“没用的有种”,劝不动他。后来宁游清又受了伤,宁礼臣心有亏欠,也就不再逼他了。
因为宁游清的腿瘸了,李修的手也不便,加之高考临近,两个人的关系回到了最单纯的状态。
已经不再上课了,宁游清时常和李修待在一起。两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宁游清看完书,用书盖住自己的眼睛,仰靠在椅背上。
他背上的伤口正在慢慢长好,这让宁游清总感觉后背难耐的痒,于是伸手去够后背,隔着衣服轻轻地抓自己背后结痂的地方。
李修握他的手,防止宁游清把自己抓出血。宁游清因为这瘙痒心猿意马的,于是李修也隔着衣服帮他按了按伤口,不让宁游清再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