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美国学生宿舍也有闹鬼一说,有的在学校流传,变成万圣节妆扮的idea。有的被留学生拿去投稿,变成营销号热转的鬼故事。
宁游清从来不看这些,因为他挺怕鬼的。
现在他不怕了,因为宁游清已经在现实中被真正的鬼缠上了。
宁游清还在宁家的时候,李修虽然是养子,但生活条件优渥,物质上从未被亏待过。就连宁游清自己,离开宁家之后,过上条件普通甚至艰苦的生活,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才真正适应了这巨大的落差。
李修一下就适应了这个狭窄的学生宿舍房间,成为了宁游清的室友。李修的话非常少,但做的事情相当多,吃饭睡觉,他主动参与,宁游清忿忿地问起他的航班,他装听不见。
大雪已经停了,等到街上的积雪尽数融化,那些泥泞全部消失,路面不再湿滑,恢复干爽。
李修留在了宁游清身边,他们从不谈起从前,像要把宁游清的虚伪,李修的异常都一并抹去,过上了一种不算和睦,但联系紧密的生活。
Freedom07
圣诞假期一结束,宁游清去咖啡店正式辞了兼职。
李修和他一起去的。
从宿舍去咖啡店不近不远,宁游清一般坐地铁去。李修今天开了车过来,宁游清已经心有疑窦。
在路上时,他提出了自己对李修的安置方案。
“我室友快回来了。”
宁游清开了个头。
李修开车,目视前方,等待着宁游清的下文。
宁游清知道李修绝对没有那么傻,听不出他的潜台词——你该走了、我们不能继续这样、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他和李修重新见面之后,李修明显比以前更阴暗,也更会装傻。宁游清说他不爱听的话,他从来不会生气,只挑一半听,执行他愿意做的事情。
如果宁游清说的一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李修爱听的,他就完全听不见。
“听着,李修。”
宁游清相当严肃,对他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你不是要回国吗?”
这就是李修不爱听的话了。
车内气压立刻低了起来。李修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永远之下黑手。听到宁游清说这话,他开车依旧稳当,没有把心情发泄半分到方向盘上。
他形状优美的唇微微抿着,侧脸的眉骨压得深而低,竟然显得像宁游清做错了事。
虽然宁游清觉得李修十七岁已经万般精明,但现在的李修给他一种真正修炼成精的既视感。
气氛一直僵到车开到咖啡店门口。期间宁游清坐在副驾驶上,用手机偷偷看回国的航班,每一天都有合适的时间。
他想给李修看,但是考虑到李修已经明显不妙的心情,宁游清心里默念着“安全驾驶”,最后还是没举起手机给他看。
宁游清怕这个损人一气起来,最后在车里上他。
等到了咖啡厅,和老板谈完之后,宁游清在桌上写交接事宜,老板离开柜台去给宁游清算薪水。
宁游清低着头很认真的写。他今天穿了一件灰白色的羽绒服,牛仔裤,戴着围巾,很学生气的打扮。
今天出门时,李修看他很熟练地围围巾,但出门没几步,掖好的一角还是掉出来了。
宁游清没发觉,手揣在兜里走在前面。
李修的手则垂在身侧,悄悄将他掉出来的一角围巾捏住了。
宁游清看见他的车,有些狐疑,不知道李修为什么弄来了一辆车。他以为李修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了一阵,很快就会回去。
虽然怀疑他,最后宁游清还是上车了。
李修喜欢宁游清的这条围巾,觉得他围起来相当好。
但宁游清在车上说的话,李修又不喜欢了。
他一边开车,心里转圜着,如何表达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怎么做才能让宁游清接受他的提议。
咖啡店里,宁游清握着笔,李修看着他下巴埋进围巾里,散发着一种好商量的气息。
于是李修侧过头,朝他道:
“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宁游清的笔尖一顿,睁大了眼睛,朝他看来。
这个非常简短的、毫无前因后果的提议让宁游清怔愣了几秒,他的眉头深深皱起,立刻生起气来。
“不行。”
宁游清硬邦邦地说道,他继续写着,笔划变得又深又重,气冲冲的,但很快就划掉了,整洁的纸面变成乱糟糟的一片。
宁游清气得脑袋嗡嗡的,李修就住在这里?他知道李修没说实话,却没想到真相如此骇人。
他忘记了自己下一项要写什么,只是紧紧握着笔,真的有种气到发晕的感觉。
“不行!”
宁游清重复道,以防李修又装听不见。
他忘记了自己怎么和老板谈完的。老板结了薪水,宁游清毫无以前拿到工资的快乐,看到老板的眼神,完全写着“祝福你们这对新人”。
宁游清落荒而逃。
出了店门,李修又对他说:“离你学校不远。”
宁游清出神地问道:“什么?”
李修抬起手,朝对面某个方向指了一下,说出了街区名字和门牌,补充道:“我住的地方,离你学校很近。”
他认为这样方便宁游清出行,是一个让宁游清答应他的筹码。宁游清在店里连说两次“不行”,这让李修感到不快。
于是他摆出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优点,耐着性子向宁游清兜售他的提议。
提完之后,他就站在那里,等着宁游清答应他。
这是宁游清从他的神态里解读出来的心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