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出来的时候,宁游清已经抽了半支。他看到宁游清在烟雾中变得有些模糊,他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
他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到李修,刚刚含着烟的嘴唇微张着,眼神有些迷茫。
李修从来不知道宁游清会抽烟。他靠近了宁游清,宁游清抬头看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李修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但没说话,他微微侧着头,气息拂过宁游清,把他手里的烟拿走了。
李修并不抽烟,他拿着还在燃的烟,将它在花坛边上按灭,扔到了垃圾桶里。
宁游清没什么反抗。
李修扔完烟又回来,离宁游清很近,像一个俯身要亲吻的距离。但气氛并不暧昧,他低头伸手,摸到宁游清腰侧,把他口袋里剩的一整包烟和打火机都收走了。
宁游清留在花园里,他垂着头,想了想。
或许他不再需要下一支烟了,它没有那么有效,只是宁游清空虚时的一种慰藉。
现在他没有空虚了。
Freedom24
为了让蓝可怡心情放松,宁游清除了陪她去医院检查之外,计划带她去周边城市短途旅行。
蓝可怡以前就喜欢到处度假,去了不少地方。这几年她身体和精神都不如从前了,把自己封闭在家里,更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没有人陪伴了。
宁礼臣因为宁氏的状况焦头烂额,这几年的情绪越来越不好。自从在洛杉矶见过李修最后一面,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个人。
蓝可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曾经问过宁礼臣,却遭了冷脸。宁礼臣恶狠狠地对她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对此,蓝可怡也哭过闹过,逼问宁礼臣发生了什么,宁礼臣绝口不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宁礼臣一向好面子,在洛杉矶被急救之后,宁礼臣的半边脸瘫了,小半年才恢复过来。这幅样子,他自然不想回家让蓝可怡看到,找借口在外头住了一阵子。
回去之后,蓝可怡又频频问起李修。一想起这个人,宁礼臣就心头火气,他对蓝可怡道:“你自己不敢去找他,问我做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宁礼臣看到蓝可怡错愕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得太重了。
他和蓝可怡饥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现在他在外面维持不了体面,在家对蓝可怡也维持不住风度了。
宁礼臣没有道歉,匆匆出了家门。
蓝可怡自己偷偷哭了一场,早在宁游清走的时候,宁礼臣就把她的心给伤透了。
当她把这些事告诉宁游清的时候,宁游清同样感到有些难以启齿。
他大概知道宁礼臣在洛杉矶知道了什么,那是他几年前离开洛杉矶的那一天。
“宝宝,你和小修这几年一直有联系是不是?你有没有知道一些消息?”
蓝可怡看着宁游清,语气里带着渴盼。
宁游清顿了顿,他转过头去,像是无法承受蓝可怡那满是关怀的注视。他清了清嗓子,道:
“我们也是最近才在纽约碰上的,妈妈。”
蓝可怡知道宁游清在当培训师,恰好和李修的公司有业务往来。在她眼里,宁游清和李修仍然是单纯的兄弟,而现在两人都这么优秀,工作也都那么光鲜,这让她倍感欣慰。
宁游清是万万不敢让蓝可怡知道那些事情,怕她接受不了,而且她还生着病,不能再受刺激了。
他只能在蓝可怡面前抹去他们在洛杉矶的那段过往,将它掩藏在不见光的阴影之中。
蓝可怡笑了笑,朝他道:“看到你们关系还这么好,妈妈真高兴。”
宁游清“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没有再谈论这个了。
他们回来将近一个月了。李修调整了设备,偶尔会在家里看盘,他做了长线运作,工作强度不是很大,生活重心还是放在宁游清和蓝可怡这边。
宁游清也没有完全断了工作,他会写些工作文件,偶尔和公司那边开线上会议。其他时间不是和李修去超市,就是带蓝可怡出门走走。
李修处于一种非常稳定的状态。蓝可怡每天睡得早,一楼就变得静悄悄的。晚上的时候,两人往往都没什么工作,早早地洗了澡,离入眠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
他们不怎么会聊天。李修本就沉默,宁游清的情绪也并不活跃,前半个月的时候,宁游清会回自己的房间,看看书和手机,然后入睡。
后来有一天,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李修正在摆弄着投影仪。
客厅有幕布,李修把投影仪打开,选了个电影看。宁游清走到远处,帮他把灯光调暗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着投影仪,开始看一个黑白老电影。奇幻的爱情故事,情节非常简单,画面有些斑驳,旁白和配乐沙沙作响。
宁游清穿着睡衣,蜷起腿抱着手臂缩在沙发上看。后来有些冷了,他回房间穿了一件毛衣外套。出来时从门口看向客厅,李修坐在沙发上,看得很认真。
他的侧影陷在画面发出的黑白闪烁的光之中,轮廓是有些泛蓝的冷,很沉静。宁游清远远地看了几秒,轻轻回到沙发上,影片刚走到中段,迎来一场惊心动魄的离别,爱人的眼泪簌簌流下,深黑的眼睛和瓷白的皮肤上落着清澈的水光。
李修看到宁游清回来,他的视线从情节上收回,落到宁游清脸上。宁游清套上了一个略有厚度的毛衣外套,那是他陪蓝可怡逛街时,蓝可怡一定要买下来的。肩膀有两道简洁的费尔岛纹,浅蓝灰相间,绒绒的,显得人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