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很快走完了,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了正中央准备的祭台边。
祭台中央自然是给帝后的位置;祭台周围大臣们按照官职高低,由内至外跪成一圈;再往外一点,是国都有名的乡绅以及德高望重者;最后才是普通百姓。
乔月夜拿上特制的熏香,按照礼法,围着祭坛走完一圈,三跪九叩,念出祈祝词后,把熏香插在了祭坛里面。
接着何箫也学着乔月夜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进行了祭拜。
接下来便是群臣百姓叩首,在经过漫长的仪式之后,夏祭才算是彻底完成。
乔月夜走到祭台前面:“古往圣贤,代代无穷,永续鸿运,太平安定,景星以照,令时传宣。百姓益聚,百官康服,咸定苍茫,不变浩瀚。此时歌叹,以致天国长存,神威轩昂,青史载芳,世世颂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盛世百代,代代永传。”
按理说,夏祭到此便可以结束了,乔月夜却让大家都等一下。
“朕近日听闻一些关于皇后的传言,孰是孰非已经不甚重要,但今日我和皇后站在这里,便是国君与国母,与男女无关,与朝堂无关,与百姓口中的传言更不相干。”
“皇后仰承天意,顺皇天后土所立而为,自是有神明庇佑,无需其他人多言。”
“皇后仅为皇后,是朕的皇后,更是天下人的皇后。”
这么一来,算是彻底在天下人面前宣告了帝后并无不和,近日沸沸扬_脚c a r a m e l 烫_扬的传言不攻而破。
何箫似乎是没想到他敢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面上情绪一瞬间没收住,露出些许惊讶。
别说何箫了,就连摄政王一派和皇帝自己那一派的人都有些理解不了皇上的做法。
虽然大家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可是其实心里都清楚,皇后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这满宫的人,都是朝堂的牺牲品。
如今皇上站出来如此维护摄政王一派在后宫的最大倚仗,难免让皇帝一派看不懂。
何箫的目光闪烁,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何处才算得体,他从小到大,武功计谋都在众人之上,已经习惯了保护别人。
这还是他头一次体会到被别人维护的感觉,竟然还是在天下人面前。
他惊讶于乔月夜的大胆,同时心中某一处也悄然松动,是他长这么大,从未体会过的暖意。
二十多年的人生,今天好像才感受到有不一样的意义。
回宫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乔月夜今天太累了,穿着繁重的服饰,在路上奔波,又要行如此复杂的礼仪,现在实在精神不济。
何箫第一次没有暗搓搓逗乔月夜,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那些莫名未知的情绪,他想都想不明白,又如何能说呢?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乔月夜眼睛都没睁开,声音也有些哑,应该是刚刚喊的时候太用力伤着了嗓子。
何箫呆了一下,很快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皇上自然是真心爱护臣妾才会如此。”
“知道便好,你说在这宫里,你唯一的倚仗是朕,那么朕今日也告诉你,你可以倚仗朕,但朕眼里容不下叛徒,该当如何,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
何箫笑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小皇帝就差没直接说不要和摄政王为伍这样的话了。
只是何箫不明白,为什么乔月夜会对他一味忍让,甚至会有保护他的举动,正常来说,不都会想杀了他吗?
“皇上,我可以知道你的表字吗?”
乔月夜蓦地睁眼:“你要知道我的表字做什么?”
“做什么?”何箫突然站起身,坐到了乔月夜身边,凑近了说,“我想和皇上跟亲近一些。”
这样近的距离,脸上的皮肤纹路都清晰可见,何箫既然习武,皮肤自然不会很白,却也比正常的习武之人白上不少。
他的眼角微微向上翘起,看起来总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像一只小妖精。
乔月夜看得呆住,脸颊缓慢爬上红晕。
他有些狼狈地转头:“滚回你的位置去,这样成何体统?”
被骂了的何箫也不生气,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也不装了,索性翘着二郎腿欣赏沿街的风景。
反正他们的马车四面密闭,谁也看不到车内皇后如此豪放的坐姿。
乔月夜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你……坐没坐像,摄政王都是如何教导你的!”
“教导我?”何箫甚至还挑衅地抖了抖腿,“父亲从小便放养我,我可不像你,背着那么沉重的龟壳,艰难前行。”
这一点何箫没说错,乔月夜身为嫡长子,自然有许多无法言说的责任与利益,而这些便是世上最为沉重的枷锁。
一旦拷上,终身都拿不下来了。
所以,乔月夜倒是羡慕何箫此时这样洒脱。
“皇上,不然我们一起逃跑吧,你别做这个皇帝,我也不做这个皇后,我们去当行侠仗义的侠侣,说不定日后江湖上还能有我们的传言,说我们是一对神仙眷侣。”
乔月夜静静地看着何箫,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何箫也定定地回看了一会乔月夜,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皇上,你才弱冠,如何已是这样暮气沉沉的样子了呢?”
回答他的,是小孟子“皇宫到,请皇上皇后娘娘下车”的声音。
小孟子掀开帘子,为乔月夜扫清前面的障碍。
乔月夜在踏出马车的前一秒回头。
“肆郁,我的表字是,肆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