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箫也没再继续问,只是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乘着月色围着宫殿走,仿佛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饶了不知道多少圈,连守在外面的小孟子都快怀疑自己的眼睛之后,乔月夜才堪堪停下来。
他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满意了。
“刚刚吃了那么多糖糕,我消消食,你怎么也跟着我?”
何箫被噎住,小孟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宗虎更是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
何箫脸一黑,狠狠瞪了一眼宗虎,他才勉强闭上嘴。
“阿郁,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还挺会说笑的。”
乔月夜乖巧一笑,比宫中最小的马儿还温顺。
但这都是表象,何箫知道,这个面上看着懂事温和的小皇帝,其实心里比谁都狠,比谁都机灵。
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教的,这么小的孩子,本应该天真烂漫,现在却心机深重,稳稳坐在天底下最尊贵也最危险的位置上。
就寝的时候,何箫让其他人都退下了,他向来不喜欢睡前很多人伺候着,奇怪得很。
乔月夜也没说什么,坐在软榻上看着不知是谁递上来的折子。
进宫这大半年,何箫自觉脾气已经好了不少,居然能够心安理得地帮别人收拾起床铺,伺候别人更衣睡觉。
“阿郁,天色暗了,有什么事明日再处理吧。”
乔月夜仿若没有听到,仍旧一笔一画地批阅折子上的内容,朱批占了一大篇。
何箫竟也不顾忌,直接走上去随意看了起来:“这说的什么狗屁话,直接打回去让他重新上奏吧,劳你在这里伤神。”
“皇后。”乔月夜放下毛笔,合上奏折,“后妃不得干政,还是说,摄政王派你来刺探情报?”
何箫站在原地,好似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乔月夜肯定没对他完全放下戒心,但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直接地问他。
这让他可如何作答?
不是?否认太快显得太没诚意,乔月夜未必会信。
是?那今夜乔月夜就能将他下狱,顺带狠狠整治摄政王。
怎么看,都是一个掉脑袋的问题。
何箫笑了一下,最终选择发挥他那狐貍精的本领,坐在乔月夜身边,凑近了在他耳边呢喃:“皇上,臣妾对您如何您还不知道吗?这么说臣妾,臣妾可是会伤心的。”
存在感极强的气息从耳畔拂过,靠得实在太近了,近到乔月夜能从何箫的眼里看到今晚的月亮。
月光洒在他的眼里,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乔月夜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落寞,怔怔地盯着何箫的脸,仿佛在透过他的脸颊看到些什么。
看到了什么呢?
乔月夜呆呆地想,却发现自己竟然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小时候,已经离他太远太远了,远到时间消磨,竟也磨灭了他的记忆与痛楚。
“阿郁?”何箫觉察出了不对,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发现他完全没有反应。
“皇上?”何箫再次呼唤,还是没有任何回答,“乔月夜!”
这一声倒是把乔月夜喊回神,但是他的表情明显地显出疲态。
明明刚刚在这里,还神采奕奕地跟何箫呛声,现在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焉巴巴的。
“阿郁,你……”
乔月夜抬手打断了何箫的提问:“夜深了,歇息吧。”
直到何箫把床帷放下,乔月夜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虽然平时也没什么话说,但起码还是会有交流的。
哪像今天,躺在床上不像一对夫夫,反而像是两个陌生人。
何箫侧过身,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观察乔月夜的脸,白白净净,肤如凝脂,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何箫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手还没碰到乔月夜,就被他发现了。
乔月夜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跟何箫大眼瞪小眼:“你想干嘛?”
“我?”何箫搔首弄姿地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妩媚的笑,“臣妾当然是想看看皇上这英俊的脸庞。”
乔月夜没再理他,背过身去:“想睡就赶紧睡,不想睡就去外面跟小孟子一起守夜。”
“阿郁,你总是这样狠心。”
何箫说完,飞速掀开了乔月夜的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皇上的被窝。
接着双手环抱住乔月夜,腿压在了他的身上,将小皇帝整个人都紧紧镶嵌在怀中。
后背贴着胸膛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乔月夜这才发觉身后的人竟然没有栓好衣带,胸膛大大咧咧地敞开了来。
而夏季炎热,乔月夜自己也没有穿得很多,这样近距离的近乎肌肤相亲的接触,让乔月夜极其短暂地晃了神。
屋子里的冰块依旧持续吸收着屋内的热量,可乔月夜的温度反而越来越高了。
“你……”
乔月夜还未说出什么,就被何箫捂住了嘴巴。
“阿郁,乖一点。”
乔月夜说不出话,何箫的大掌几乎要盖住他一半脸颊,连呼吸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在这样的热度里,乔月夜竟然觉得意外地好眠,很快脑袋就昏昏沉沉,整个人软在了何箫怀里。
确认乔月夜睡熟了,何箫才起身穿衣。
外面小孟子已经被打晕,宗虎不知去处,周围四下无人。
他在手掌抹了点迷药,让小皇帝吸进去之后短时间内应该醒不过来,方便他出来处理事情。
“出来吧,搞这么大一出,真不怕被禁军发现?”
没有人应答,好似何箫发疯般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