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妤的父亲并未完全倒向摄政王,此时对他的女儿不利,是在逼他站队,对朝堂上的局势也无益处。
小孟子只是乔月夜手底下的人,替皇上办事,考虑得自然没有皇上那么多。
偶尔小孟子也会觉得皇上太累了,面对这样的环境,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做一个恣意快活的少年。
又想起先皇在时,还是大皇子的乔月夜所经历的一切,小孟子未免唏嘘。
真的不怪皇上如今城府深,而是曾经面对了太多虚伪与致命的危险,才练就了如今这一副能在一众老狐貍间如鱼得水的自在。
“皇上,夜深了,我让小环进来掌灯……”
乔月夜抬手打断小孟子的话:“不急,我去凤坤宫坐坐。”
小孟子的表情如他所料变得很难看。
迈出这一步,不就相当于告诉合宫的人,皇上认输了吗?可是皇上怎么能认输,一个皇后而已,竟然恃宠而骄到如此地步,只怕后宫震荡,不得安生。
“皇上,您未免也太由着皇后娘娘乱来了,您是皇帝,他和您置什么气。”
乔月夜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哦:“知道他是皇后了,你就让让他吧。”
也怪乔月夜自己有无法说出口的理由,此时只能伏小做低了。
“无碍,性子娇纵些,反而会让他和摄政王离心更快,你去传吧。”
凤坤宫暗暗的,只有门口留着一盏灯笼,明明灭灭闪着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光。
院子里更是凄清寥落,堆了满地的叶子正跟随着微旋的风起舞,还未来得及绽放,便有拖着疲惫的身躯沉沉落下。
乔月夜感到不可思议:“皇后宫里没有人打扫吗?底下的宫人都在做什么?”
小孟子听到了一些传言,但他不太相信,如今一见,竟然果真如此,只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于皇上听。
“皇后娘娘自上次中秋晚宴之后,便闭门不出,在宫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听说还遣散了不少宫人,我们安排的人都被打发出去了,身边留下伺候的也只有宗虎,再加上这个季节落叶多,一天不扫就能堆上厚厚一层,这几天都无人清理,便是这番破败的景象。”
没想到何箫气性还挺大,以前对自己安排的人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直接把人都赶走,这是要撕破脸了。
但是乔月夜又觉得何箫幼稚,这样除了降低自己的生存环境,什么也做不到,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起码应该奋起反抗,拿刀架在乔月夜脖子上,这样才对。
乔月夜又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没曾想,偶尔揣测别人的心理活动倒是有趣。
“你下去吧,明日一早派人把他的院子扫一扫,再把那些他打发了的人叫回来,继续伺候着,告诉那些人,不用看得太严了。”
小孟子领了命,退至宫门口守着。
屋内没有掌灯,黑黢黢一片,今夜也无月色,乔月夜竟是连路都看不清。
若不是来过多次,早就把这边的布局记熟,恐怕还得摔不少跤呢。
乔月夜摸索着来到床边,触到了帷帐的那一刻才敢松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还没等乔月夜把这口气松完,背后突然传来凌厉的掌风,裹挟着寒风,以极快的速度向乔月夜袭来。
他凭借直觉做出反应,侧身闪避,却因为看不清屋内情形,一脚磕在木架上,打了个趔趄。
眼看控制不住平衡就要往地上栽倒,却又被袭击他的人拦腰抱起,扔在了床上。
接触到柔软的床被时乔月夜稍微放心了些,起码知道对面的人不是要少了他的刺客,而是何箫。
可乔月夜显然低估了何箫的怒气,他看不清黑暗里的东西,可何箫经过专门的训练,在黑夜里也如履平地。
乔月夜很快就被人摁倒,脖子抵上一个冰凉的物体。
这好像是,刀。
“怎么?皇后这是要杀了朕?弑君弑夫?”
何箫冷冷地哼笑:“皇上既然不承认我们的关系,我有何杀不得?”
乔月夜的头又痛了起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耐着性子:“你误会朕了。”
“是吗?”脖子上的刀并没有松动,反而是何箫的气息接近了:“那阿郁现在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月夜并不想激怒何箫,但也实在是给不出答案,只好搪塞道:“朕同你是天地认可的姻缘,是最亲近的人。”
这话倒还中听,何箫收了刀。
其实朝向乔月夜的是刀背,连肉都切不动,更遑论杀人了。
“现在不气了?”乔月夜撑着手坐起来,摸黑中只能大概定位何箫所在的方向。
这时候何箫反倒不承认了:“我何时生过气?皇上可不要误会了我。”
现学现卖倒有一套。
屋内还是没有掌灯,乔月夜觉得这样摸黑讲话太奇怪,心里总有些别扭:“你半夜不点灯,在屋子里干嘛?”
何箫似乎是轻声笑了下:“在瓮中捉鳖。”
“我要看看这只鳖什么时候才能耐不住寂寞来找我。”
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但乔月夜懒得和他继续掰扯了,中秋夜的事这才算解决了,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
“夜深了,休息吧。”
何箫沉默了一会没动静,就在乔月夜以为他还有其他什么事的时候,他才重新抱住小皇帝躺下,和衣而眠:“睡吧。”
第二天何箫醒的时候,乔月夜已经上朝去了。
宗虎带着一身伤回来,何箫微微皱了眉。
“去过王府了?”
宗虎扶着手臂,焉焉地回答:“老爷怒气正盛,主子不去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