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阿姨问了我一些学业上的事后没有久留我,她有一个十分荒诞的决定。
她让我和秦照庭一起逛逛福利院。
我打算找借口委婉拒绝,尿遁也好屎遁也罢,那人有三急的理由刚被我捏造出来,秦照庭便又抢先我一步:“我资助福利院这么久,的确还没有认真逛过这里,就拜托小言先生了。”
他言谈举止都是上上乘,七分的诚意被加以修饰就成了十分。
黎阿姨悄悄扯了下我的袖子。
其实我并不明白事态发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前有姚阿姨让我好生招待秦照庭,后又有黎阿姨又让我带着秦照庭参观福利院。
无论昨天还是今天,我都像个工具人一样。
……
我还是答应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外面日头正盛,此起彼伏的蝉鸣音突然就变得整齐划一,吵闹得要刺破耳膜。
我走得很快,几乎将秦照庭甩在后面很大一截,他不断在后面喊我名字,我也当做没有听见。
盛夏的气温越到正午越不断往上攀升,阳光刺眼得无法直视,水泥路上的反光也灼人眼睛,我低着头步伐匆忙,T恤都贴住了后背。
其实我并不知道我要去哪,只是凭着下意识的动作往前走而已。
如果秦照庭可以识相一些,像上次在电梯口时那样走掉就好了。
“言知!”
秦照庭又非常突然地在后头大喝一声,与此同时一阵剧烈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我整个人,原来蝉鸣声根本不算什么。
几乎是重合的同一时间里,有一阵巨力像要撕裂我的肩膀,将我往后带入了一面温热却并不柔软的……墙?
那不是墙,那是秦照庭。
冷汗刹那间细密地冒出来,我双眼发黑地抬头,面前是一辆车头掉漆的面包车。
车身上贴满了米油海报,那应该是福利院每周定时定点送货上门的合作企业,
我只来得及看清楚衣服上留下的那块灰扑扑的印子,便被秦照庭攥着手臂转过去面对着他。
耳边嗡嗡响着,秦照庭慌乱聒噪的声音足够扰人:“你怎么样?撞到腰还是腿了?”
“你有哪里疼?”
“你说话!”说罢他捏着我的肩剧烈摇晃起来。
原本没有问题的人也被他摇出了问题。
司机解开那条无法回缩的安全带急下了车,脸上的慌张半分不少,声音发抖地问我撞到了哪里。
他应该也很害怕担责任。
秦照庭忽然放开我,这忽然的松弛让我缓缓抬头。
“他如果有什么问题,”秦照庭攥住比他矮小半个头的司机的衣领,冷声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这辈子开不了车。”
这威胁太过赤裸,却是秦照庭最真实的嘴脸。
“对不起,对不起……”那司机腿战栗着抖出明显的幅度,一身写着某某公司的工作衫显出汗渍。
我动了动嘴皮,喉咙却干涩得发痛,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反倒一连干咳了几声。
秦照庭看了我一眼,竟然转头就挥起拳头向着那司机的侧脸砸去!
“我没事。”抢在那拳头落下前,我总算用那干哑到有些陌生的嗓音将秦照庭喊住。
秦照庭注意力回到我身上,不过好在他终于把无辜的人放开。
责任本就在我身上,他那算是无端的迁怒。
司机也跟着凑上来,不过显然秦照庭将他吓得不轻,他缩着背站在离我更近。
他在身上又掏又摸捣鼓了许久,终于抽出了一支笔和一张有些皱的送货单。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您后续有哪里不对劲的就给我打电话。”他在纸上写好号码后又仔细将那纸叠得平整,而后才递到我面前。
秦照庭黑着一张脸,将我拉到他身后去,然后伸手接过了那张有些皱巴巴的送货单。
司机有些小心地看了秦照庭好几眼,又连声道了好几句歉后快速返回车里,脚步略带有些逃跑意味。
秦照庭快速将我拉到了一侧的走廊里,不顾及我的意愿要将我衣服下摆掀上去。
!
有缕热风沿着衣角钻进来,刹那间我猛然惊醒,制住了秦照庭不安分的手。
我余光里还能看见那辆面包车没有走远。
“你干什么!”我用眼神警告他。
秦照庭:“让我看看伤哪了。”
“我没事。”我好得很,不需要他过多的“关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闹脾气,有伤就要赶紧处理。”秦照庭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许是刚才太紧张的缘故,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人短暂地忘却疼痛,左边大腿处隐隐有些发烫。
可我并不想当街被他掀衣服,也不想找个小房间脱裤子让他检查,只说:“我没事。”
秦照庭看上去也气恼,捏着我那块被面包车弄脏的衣角不放:“哪怕是你不喜欢我这个人,在健康面前也该先让让位。”
“我自己有分寸。”
如若有第三人在场,一定觉得此刻走廊上站着的我和秦照庭有病,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衣服。
“够了!”我想结束这场荒诞的争抢,“你给我滚。”
秦照庭瞪大眼睛,像下一秒要把我吞吃入腹:“你说什么?!”
“我说你滚蛋。”我不止一次地想撤开目光,但我的底气只有我自己,我只能强迫自己看着他,“你根本不讲理。”
我再三强调我没有事,他根本不顾及我的意愿,这可不是不讲理么?
秦照庭动作停顿半晌,忽然将那片衣角放开,动作利落到我要以为他在丢弃什么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