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已经有阵淡淡的酒意,空易拉罐咣当一声从茶几上掉下来印证了我的猜测。
醉得有些快,看上去甚至像迫不及待。
我暗叹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冰啤酒碰了碰他的。
常岭选了部搞笑片,嘻嘻哈哈的声音不时回荡在客厅里,显得我与他之间有点沉闷。
他似乎也有什么烦心事。
一罐见底,他又准备去开另一罐,我按住他的手问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管那么多。”他轻轻将我手抖开。
“你哥来找你了?”我问他。
易拉罐拉环拉断的声音异常刺耳,他有些烦躁地搓了搓头发,起身找了一大圈才在厨房里找到把剪刀。
他大力靠进沙发里,手下发了狠一般用剪刀将易拉罐戳了个窟窿。
我静静看他几秒,道:“你见到他了。”
他垂头看着自己戳出的那个窟窿,笑笑:“小孩管那么多呢。”
“你只比我大一岁。”我说。
常岭总拿年纪说事。
我上回差点迟到被他用小电驴送到学校门口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我自顾不暇,急匆匆地赶进去抢在上课铃响前完成了签到,直到中午回到租房时才向他表示感谢,他却说:“你年纪小,多照顾点应该的。”
我觉得他的说辞有点新奇:“我们差不了多少。”
过了半晌他才摇摇头,又说:“我以前有个哥哥,也这么照顾我。”
……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常岭还有个哥哥。
起初我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兄弟,但如今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后来他和我说过,那所谓的哥和他没什么血缘关系,纯粹是家里佣人的孩子,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才叫“哥哥”。
我问常岭:“你哥和你说什么了?”
谁知常岭又突然闹起来:“他屁都不懂!他只懂放屁!他以后再也不是我哥!”
兄弟关系岌岌可危,我替那位活在他口中的哥哥捏一把汗。
“但你哥教了你很多事。”我肯定道。
常岭:“放屁,没有。”
我话锋一转:“你之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大着舌头说:“爱护弱小,我哥教我的。”
“……”
前言不搭后语,他是真醉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弱小,但还是不反驳继续问他,“你哥是谁?”
“我哥就是我哥啊,”常岭操着浓重的鼻音喊道,声音却又突然低沉下去,“……他是穷鬼。”
我有些想笑,但有个猜测隐隐在心里成型。
“你还是想成为像你哥一样的人。”我说。
常岭皱着眉,又想说我放屁,我抢在他前面问道:“我想以前的你?”
“不像,”他只望着面前的亮度有些刺眼的荧幕发呆,“我也不想他。”
……胡言乱语得有些离谱了。
常岭酒量不好,我极度怀疑他邀请我同吃宵夜是为了给他留个备胎收拾残局。
好容易给他收拾好,我几乎是下一秒就晕倒在床上,后半夜又被一阵叫魂声吵醒。
“言知,开门啊——”
“开门……”
“开门~~”
常岭一下一下地扣着我的房门,像只索命鬼一样。
我挣扎着起来给他开了门。
正如秦照庭所言,很多外卖小吃摊都没有食品安全证和生产许可,常岭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干不净,吃了有病,他今晚吃得杂乱,不知吃什么吃坏了肚子,趴着我门口向我求救。
他又拉又吐还发起烧,租房子没有什么应急药品,我只能把他送到医院去。
诊断结果与想象中大差不大,是暴饮暴食导致的急性肠胃炎,医生给他开了吊瓶,他身边离不了人,我又陪着他去了输液室。
他只是肚子疼,却像断了手脚,恨不得整个人挂我身上。
在等待护士配液的间隙,他高一声低一声地哀嚎,我忍受不了,找了个去自动售卖机给他买水的借口暂时躲了出去。
半夜的医院总阴风阵阵,小时候前前任院长住院时总不让我晚上去探视,说是夜半会有脏东西从太平间里出来夜游。
我一直都是不信的,因为如果真有鬼魂存在,为什么院长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
我大步走过长长的走廊,没有碰到太平间的鬼,却在走廊尽头遇到了一身西装加一脸憔悴的吴格。
我记得程信跟我说过,秦照庭和吴格现在都远在云城。
秦照庭这么快就回来了?
可是吴格出现的地点是医院。
……
是秦照庭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攻要出场了?(点头)(肯定)(我有存稿)
第38章 “你骗我。”
阴冷的风忽然变大,将我身旁安全通道的门吹动,门面与墙壁撞击发出巨响,走廊的灯迸发出惨白的光,没一会儿又暗下去。
吴格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下意识不想被他看见,但来不及了,吴格已经朝我走过来,微微点头道:“言先生。”
我强装镇定:“秦照庭也在这里?你们不是还在云城吗?”
他答非所问:“您身体不舒服?”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最终他先败下阵来。
“家里人出了点事,”吴格说,“胃出血。秦总批了假准许我赶回来。”
原来如此,配上他这一副疲态倒也说得通。
得知秦照庭不在我就放松了些,对他说:“那你好好照顾家人,我走了。”
我与他没什么私交,抛去秦照庭这层关系走在路上点头打声招呼已经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