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走了啊。
穿反的拖鞋被我踢到一边,我沿着墙边坐下,鼓动的窗帘遮盖着上半身,贴着脸慢慢滑动。
耳边充斥着这个时节青城不该有的蝉鸣,我缓缓闭起眼,鼻间仿佛都充满了春日里梨花的淡淡香味。
“你在我这里就归我负责,这么光脚坐在地上,感冒了可有人找我算账。”
悄无声息间,有人摸进来,我丝毫没有察觉。
我着急忙慌地拉住窗帘扯掉,复柏立在我床对面。
“你进来为什么没有声音?”我问他话的同时将鞋勾回来穿上。
“我觉得我走路声音还蛮大的。”复柏说着原地踱了几步。
他动作刻意,我听不见都不可能。
“你又来干什么?”我顺势从地上起身,坐到一旁的藤椅上。
复柏喜欢窥探别人想法,刚刚还躲在一边偷听我和秦照庭说话,总而言之,他不算正人君子,我不屑理会他。
复柏:“刚才是你在门外偷听吧?”
……
好吧,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么不光彩的事他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回答,然而脸上泛起的一阵热浪藏不住。
“你大可以光明正大打开门走进来,本来也不必瞒着,毕竟患者拥有知情权,这也不是什么绝症,知晓了自己的情况才能更好配合治疗嘛。”复柏摊摊手道。
“我没病。”有没有问题我才是最清楚的人,我曾经在网上做过心理测评,测评结果显示我无比健康。
我猜测复柏一定会说“精神病人都会说自己没有病”,但我又不是精神病人,我只是一个……没病的人。
因此我坚持:“我没病。”
复柏沉默许久,眼看他无法反驳我要败下阵来,我要庆祝大获全胜。
“刚才我说的,是你有病的情况下,才正大光明地进来一块儿听。”他说。
“你们在里面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他想蒙我,我不会上当,“字字句句都在说我有病。”
“也许是你现在的症状太符合我诊治过的抑郁焦虑并有双相趋势的病人,所以才导致了我的误诊,我可能是个不太称职的……”复柏歪头想了想,“医生。”
复柏:“并且你只是在门口偷听,并没有走到我们面前来,所以没病。”
“……”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看不出来。
好吧,我认同他的观点了。
“我没病还把我抓到这里住着?”我抱住手臂,翘起二郎腿依靠进藤椅里。
复柏拉了椅子坐到我旁边,挡住落在我脚边的阳光。
他坐得有些近了,我嫌弃地离他远了点。
虽然认同他某个观点,但也不证明我想和他聊下去。
复柏:“你手腕有伤,住几天院观察比较保险。”
“你说这个吗?”我抬起左手晃了晃,手腕关节被绷带缠住活动笨重,简直像只猪蹄。
“你小心一点,等下伤口崩开了还得再给你缝一次。”复柏盯着我说。
我应付着他:“说起来你们都不信,都觉得我想死,其实我只是想划着玩儿。”
复柏:“我可以信你,你只是玩的时候不小心划太深了,对吧?”
我挑挑眉,狐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复柏也偷偷学我抱住手臂翘着二郎腿,“不说这个,你可以和我说说,刚才为什么差点和秦先生吵起来吗?”
他竟还敢提他在旁偷听的事。
“……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说。
复柏:“你怎么就确定了他对不起你?”
说秦照庭对不起我其实是不对的,因为他和我甚至不算在一起。
但既然复柏顺着我的话问我便顺着说:“我亲眼看见的。”
“他和安夏抱了一下?”
我点头,“他们举止亲密,你就一点都不怀疑安夏?”
这是我十分奇怪的点,后院前厅都烧起来了,复柏却无甚表现,真不知道他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不在意。
“为什么要怀疑他?”复柏反问我。
他倒是坚定得很,我哼一声:“那是因为你不在现场,你没看见。”
“哪怕我在我也不会想太多,”复柏摇摇头,道,“既然选择他,就要相信他对我绝对忠诚,这是恋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法则,不是吗?”
“他可以有自己的交际,也可以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我们是恋人,不是同一个人。”
他这一顿发言,真是毫无危机意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全然相信他的为人了?”
“是的,我信他。”
“但我可不信秦照庭。”悬空的腿有些发麻,我让其回归地面。
复柏:“你相不相信秦先生就是你的事了,我无权干涉,只能言尽于此。”
好吧,复柏想得如此开,我只能祝他和安夏新婚快乐了。
……
不对,我反应过来今天是他们举办婚礼的当天。
复柏应该在岛上,而不该在这里。
“今天是你们的婚礼,为什么……”
复柏面露些许遗憾:“取消了。”
“对不起。”我想起昨晚因我生出的变故,“是因为我吗?”
我昨晚应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坏了他们的好事是我不对。
“不是,安夏家里出了点事,昨天夜里已经回国了,”复柏说,“具体的他如果想说,你可以去亲自问他。”
“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是的。”复柏想了想。
“你不和他一起回去?”
复柏顿了顿:“我在这边还有工作。”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他看上去情绪好像比刚刚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