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你不是好奇那时和秦照庭在一起的男孩是谁吗,我告诉你嘛,”聂越川说,“那就是李家一个小孩,不入流的小角色,他爸妈把他安排在秦照庭身边跟着学东西,那小孩没什么经商天赋,天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秦照庭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最近已经在准备找由头把人弄走了。”
什么关系也没有,叫秦照庭“哥哥”?
果然只是合作伙伴,聂越川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我没深问聂越川,他本就不需要管这些。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问聂越川。这也是我最近问自己最多遍的问题。
倘若有一天我能从菲洛斯医院离开,我应该去做些什么?
聂越川接管了陆氏,这么大的产业一时间换了领导人,势必局势动荡,他人还没到中年,比集团里很多老东西阅历都浅薄,也难以堵住股东们的嘴。
如果我面对一个巨大的烂摊子,恐怕我已经逃得远远的了。
他也会觉得迷茫吗?
我静静看着他,想象着他会怎样回答我。
聂越川回了我四个字:“整顿职场。”
他有着十足的底气,就这么肯定所有人都会听他的话吗?
陆家……不,基本上青城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家族都是那样的,用他们封建如古代世袭制的话说,他血统存疑,会那么容易令人信服吗?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我又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关于聂越川的秘密。
聂越川居然奇迹般听懂了我的意思:“你觉得呢?”
“整个陆氏都是你的了,应该是吧。”我说。
没有更名为什么王氏刘氏张氏,我猜测是聂越川父亲的意思,改个名字就像家族基业易了主,老一辈总看不得这些。
我第一眼见到聂越川时就知道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与其他陆家人不同的姓氏也昭示这一点。
但我没想到他动作极快,眨眼间陆氏已经属于他。
他的动机千千万万,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是——他要报仇。
我又问:“陆庄对你很不好吗?”
“陆庄打压我父亲,也就是他三弟,”聂越川嗤了声,“他觉得他的三弟爱上风尘女子,丢尽了家族颜面。”
聂越川:“他看不上我,觉得我身上留着不干净的血,我高中毕业那年便施压我父亲将我扫地出门。”
“可你当年还是被允许跟着三叔回陆家了。”虽然没将名字改回来。
“因为我母亲死了。”聂越川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谁告诉你陆庄允许我回到陆家的?”
“没有人说,我自己猜的。”
聂越川嘲讽地笑笑:“他对人对己标准不同,他私生子遍地跑喊他爸爸,不也一样闷不做声带回家养大了吗,不过他那几个孩子个个都不成器,树倒猢狲散,有个甚至连夜认了个新爹。”
私生子遍地跑,不知怎么我想起了林淑芸,她这一生都在依附他人活着,不断令人失望。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在那些唯利益至上的人眼里,我们都不足挂齿,我们都应该为他们做出贡献,成为所谓的牺牲品。”聂越川道。
确实,陆庄早让我认清这一点了。
“但是我们自己不必循着他们的意成为这样的人,”聂越川语气淡淡,他身上有着我没有的洒脱,“言知,别让别人定义你的人生。”
聂越川来A国出差四天,期间来看过我两次,四天过去他又回了青城。
又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在聂越川来医院看我的这段时间里我食不下咽的症状好了一些,他离开后又见鬼般反弹,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
不得已,我又去了消化科报到。
复柏第二天查房的时候就找上门来。
“威廉医生说,你昨天又去诊室找他麻烦了。”
“不算找麻烦,他把话说严重了,”我认真道,“有病怎么能不治呢?”
复柏:“我跟你说过,你现在的所有检查结果都没问题,身体上出现的症状都是心理上的问题导致。”
他好像是说过,但我忘了。
“这些症状为什么越来越重,你想过没有?”
我摇头。
复柏:“是因为你内心在抗拒治疗,你并不想治好,所以起了反作用。”
我扫他一眼:“你之前还说过我没病,果然是你误诊了吗?”
复柏被我一句话噎了噎:“心理学上有一种特殊疗法,病人如果极排斥自身患病事实,可以尝试令其主观意识上认为自己‘没病’,再加以正向引导有令其治愈的可能性。”
“但你是个棘手的病人,我现在觉得,这个方法不适合你,你应该直面自己的真实情况。”
我沉默半晌,告诉他:“可逃避会令我更加轻松。”
复柏:“逃避可以一劳永逸?”
不可以。
“我只举一个例子,和秦照庭有关,”复柏说,“你一直都在将秦照庭作为一个盛放情感的容器,所有你从外界收到的不好的坏的情感都交给他,难过时他安慰你,遇险时他挡在你面前,我听说你之前很讨厌他,恨不得将他报复弄死,你自己还记得吗?”
……
复柏说得对,我很讨厌秦照庭。
那我是怎么突然喜欢上他的呢?
我六神无主,手动想把耳朵捂住。
复柏阻止了我。
“后来你以为他和安夏之间有超出朋友的情感,又做出不顾后果的事要报复于他,”复柏又说,“你爱他因为他能保护你,你对他恨之入骨也是转瞬之间,仅仅因为他在你的主观意识上‘伤害’了你,可是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