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岭之也不敢给爸妈说实话,下火车的时候才给他们打电话,撒谎说去好朋友家玩几天。
他从小到大没说过几句谎话,这两句话说得他捏了把汗。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妈也没有多想就应了,还嘱咐他有眼色点,别给人家添麻烦。
那是个南方的小城。
叶岭之天生方向感好,再加上嘴甜,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她”所在的小区,他站在单元门口,不好意思上去。
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他贸然上去肯定会给她添麻烦的。
于是就干巴巴地坐在楼下等,他等了一天,终于在入夜前等到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下楼扔垃圾,叶岭之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搭话,叫她网名。
小姑娘一脸茫然。
确认好认错人之后,叶岭之尴尬地溜走了。
在附近的旅馆住了一晚,他从小就个子高,初三就一米八了,变声期也过了,心理还单纯的像个小朋友,碰见往门缝里塞卡片的还有点不好意思。
第二天他还特意去甜品店买了盒甜品和饮料,想着女孩子肯定喜欢这些。
却不想又是等了一天,在那一个单元还是没有遇见适龄的女孩子。门卫大爷都要以为他是什么可疑分子了,再次遇见那位年纪差不多的姑娘时,他上前拦了下来,请求帮助:“请问一下你能帮忙问问1501室的……”
怎料那姑娘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看他不像坏人,“我就住他家隔壁,1501家没有同龄的女孩。”
“他们家倒是有个跟我同校同级的儿子。”
“去年就被送去少管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叶岭之愣了一下,心想肯定是弄错了。可是拿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看那些派送地址一比较,又没有错……
“你是不是记错了。”叶岭之问:“会不会是出远门了之类的好久没见。”
小姑娘昨天就看见他了,今天早上出门也看到他在门口等着。心想他肯定有事:“这单元里其他家里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不过1501这家是千真万确。”
“你不信,问其他住户也是一样的。他家什么情况,全小区的人都知道。”
叶岭之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奇怪。
小姑娘读懂了他眼神中的疑惑:“去年入冬前有一天,小区里特别热闹,120,110都来了。”
“就是他家的儿子把他爸爸给捅了。”
她忍不住回忆起那天悄悄躲在自家门口看到的一切,120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往外出,门口淌了一地的血。
浑身是伤的瘦削少年被警察带走了。
门里少年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
叶岭之根本不敢相信,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点,他不过是想来找找失联的小女友,怎么跟弑父案扯上关系了……
而且也太扯了。
他不敢相信,可是理性思索,地址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
自打1501家出了事,他们小区里八卦恨不得把他家族谱都给扒得一干二净,根本不存在有女儿这个选项。
姑娘又说道:“你说你是来找这家的女孩的……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35、和解
◎叫老公,有点过分◎
他被骗了。
年少时的心绪没那么复杂,也不会多想。只是第一时间差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要不是那人还被关在少管所,叶岭之恨不得上楼把他揪出来,好好揍一顿。
愤怒过后,只剩下了失落。
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样,千里迢迢跑来见网友,结果对方是个男的……还是个不良少年,进少管所那种。
他将甜品送给了小姑娘,自己难过地回了旅馆。
那一晚,叶岭之一宿没睡。
大概是难受初恋的夭折。
想了很多,气愤地想骂他,想着还去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纸和笔,想买个最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可惜那种的不单卖。
最后还是买了个信封套装。
认真挑了一下,选了个黑猫主题的。
叶岭之看着信封上的黑猫,刚开始觉得可恶都不配用那么好的纸。
开头气得他直骂娘,落笔时,满脑子都是各种问题,想质问对方为什么欺骗他,为什么要装妹子……
为什么会想要杀掉父亲。
书写的过程,其实就是叶岭之思考的过程,边写边回忆那些点点滴滴,一边书写,一边与自己和解。
他印象里“女孩”从不开语音,不腼腆,但高冷,打游戏技术非常好,是游戏工会里的精英骨干。
当然也是菜鸡叶岭之紧抱的大腿。
加了好友之后会经常聊天,叶岭之对什么都感兴趣,谈天说地,两个人很聊得来,三观一致,他遇到的不平事,“她”一样也会为之生气。
“她”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提的最多的是看过的电影。
在那个年纪,他最喜欢的影片是日本的《溺水小刀》。
叶岭之也去看了,但他看不太懂。
就像有时候也会不懂他一样。
叶岭之的笔触从责备,到质问,又到回忆,落笔时想起相处时的交谈,他还是愿意相信屏幕对面的那个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欺骗感情的坏人。
他越写越冷静。
写到最后也想到了最后。
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被关进了少管所,叶岭之无论在这里耗费多少天都是无能狂怒,毕竟也是……爱过?
所以很难过。
于是他把对“女孩”的希冀也写了进去。
告诉那个一度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他,不要就此放弃,从少管所出来之后还是要好好学习。将来要上高中,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