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睡眠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执念,他的意识渐渐平复下来,落入安眠。
然而他几乎是才感觉到自己入眠,手机铃声猝然响起,他在恍惚之间以为是闹钟,正要伸手去按,才发现屏幕上霍然是昨夜里和他通话的那个人名——
贝尔摩德。
安室透一下子警醒过来,浅金色的额发中渗着冷汗,一双湛蓝色的眼珠就像被水浸透了似的闪着光,他沙哑地呼了口气,勉强放松下来接起了电话,对面传出女人带有西方韵味的独特声音:“Bourbon?你收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
“嗯?”安室透没有着急接话,便听到那边贝尔摩德:“asaca呀asaca。那个名叫波土禄道的摇滚音乐人,说是终于给十七年前的曲子填了词,要在演唱会上公开发表。里面可能有会危害到组织的信息,你先去探查,如果有必要的话……”贝尔摩德一字一句地说道:“直接毁掉。”
无论词,还是人。
Asaka?17年前?
不会这么巧吧。
贝尔摩德还在那边说着:“对方是个名人,要事不好接近的话,我可以帮你变装成相关人员。”
安室透从床上起身,谁料还没站直,只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半晌才从眩晕中勉强回过神来。
“放心,我会找到办法的。”安室透飞快地这么回了一句,顺手打开了电脑。
居然同时收到了里理事官的信息,居然是因为同一件事。
他飞快浏览了相关信息,原来当年那个被剪碎的镜子,上面的原文是PUT ON MASCARA,那么留下的暗号就是——
CARASUMA
难怪组织的人会那么紧张了。
等等,他记得,那个名叫羽田浩司的将棋手遇害的酒店是叫Juke hotel。
为什么还要用C代替K?
而波土禄道要发表的新曲,居然也是同样的变换。
然而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动手,在那场演唱会的彩排时,波土禄道便自杀了。
案件自然是顺利侦破,一行人从排练的剧场出来,假扮成了榎本梓的贝尔摩德有些无奈地耸耸肩:“false alarm,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女人在想些什么,为了前女友的孩子自杀和被别人杀害,到底有多大不同啊,说到底都是死了。”
她说完习惯性地撩了把长发,硬是让榎本梓那张无比青春的脸摇曳出了几分风情万种。
安室透“唔”了一声,脑子里还是那个自称东读大学研究生的男人。
惯用手的区别,那么明显的破绽,是故意露出来给他的吗?
“嘛,总而言之算是解决了,我还约了人,就先走了。”
安室透走到自己车前,一抬头,便看到一个人斜靠在他车前,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
藤原真央今天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连帽衫搭配牛仔裤,那双总是蹬着高跟鞋的脚今天脚踏实地地穿了一双匡威,露出小半截脚踝,乍一看,像是个出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和之前那个随时可以在CBD前环抱双手拍一张成功人士海报的打扮简直判若两人。
安室透插着兜,来到她面前站定,慢悠悠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藤原真央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收起了手机,拍了拍身侧的相机包:“听说有新闻,结果被别人抢先了。你呢?”
安室透不答反问:“你一个策划还跑现场啊?”
藤原真央把长腿一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十分无所谓地回答道:“之前卷进命案里,台里觉得影响不好,被降职了。要么去做电视导购,要么自己跑新闻。”
安室透想了想,没有安慰她,却见藤原真央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白色T恤,藏蓝色立领外套,青灰色长裤,及膝高筒系带靴。
“说真的,我想说很多次了,你还真是什么衣服都敢往身上穿啊。”
第一次被人这样拐弯抹角地吐槽审美,安室透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藤原真央看着他那张标准的直男疑惑脸,心想,是什么给了你穿得像是歌舞伎町无人问津的牛郎还俾睨众生的底气?
她端详了那张阳光帅气的童颜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脸吧。
两人久久对视, 安室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的地方,衣服任人穿,想不出藤原真央这种表现的原因是什么, 便问:“那你想要我穿成什么样?”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藤原真央显然也没反应过来,顺口就耍了个流氓:“当然是不穿最好啦。”
安室透:“……”
藤原真央:“……”
晚风扫落叶,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安室透高深莫测,藤原真央一脸“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的一言难尽。
就这样面面相觑了许久,安室透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他有意无意地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刚说错话的藤原真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在她过分警惕的目光之中,安室透露出了个有点无奈的表情,好像在安慰小孩子:“我请你吃饭吧。”
说完,便十分绅士地帮她拉开了车门。
藤原真央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了他一会,简直就像昨天那只刚被他带回家的小狗,最终,还是坐进了车里。
等到安室透启动发车,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