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真央听到这里,看向千头顺司,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的含糊,却依然十分平静:“我为什么需要静心?”
“哦,因为你之前放保温桶底部的那个录音设备被我给拆了。”
医院里无法使用监听设备,于是退而求其次地在保温桶的底部里安装了一个录音设备,千头顺司上次还奇怪藤原真央为什么忽然关心起人给他送了鱼汤,原来是别有所求。
被揭穿了的藤原真央脸上看不出恼怒或者尴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千头顺司双臂环胸,饶有兴致地背靠在轮椅上看她,藤原真央坐在病床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柔软,微侧着头低眉敛目,挡住了眼底的千思万绪,姿势似是若有所思,侧影看上去格外冷漠。
千头顺司笑得难以捉摸,他最喜欢看藤原真央这种表情了,格外盛气凌人,对谁都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为什么我觉得没有录音带,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
藤原真央慢条斯理地嘬了一口汤,看了他一眼,问了句不相关的话:“你吃水果吗?”
千头顺司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不用了,谢谢。”
“那麻烦你给我剥个橘子。”
千头顺司:“……”
大少爷屈尊降贵,从一旁的水果里拿起一个橘子,嘴里还碎碎念:“我真是难过,本来以为你是看上我了,才给我送鱼汤,哪知道你是有所图谋,你这女人有一分一秒不在算计吗?”
藤原真央打断了他的话,“James Black就让你给我带这些话?”
千头顺司剥橘子的手顿了顿,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果然如此,你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告诉我的。”
千头顺司略带讶异地抬起眼,下意识地说道:“怎么可能?”
“你提到了土门康辉事件,原话是‘泥参会那群乌合之众刺杀土门康辉都准备了来福呢。’这件事情的全貌我有所了解,刺杀最终没有成行,他给了你一个真假参半的信息,其一,组织刺杀是以毒岛桐子的名义,其二,他有一个让你在对组织警惕的情况下还能够信服的身份。当然,最终决定性的要素是,我在医院对面遇到了FBI。所以推测和你接触的应该是当年接替了我哥位置的James Black,组织代号Hennessy。”
藤原真央一边说着,喝汤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脑海中莫名想起了若狭留美的声音:“远角有好手。”
千头顺司似乎有点无奈,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你们那个组织势力都已经发展到FBI去了,我挣扎还有用吗?”
“所以呢,他打算他也和RUM不和为由,从我这里进一步得知组织核心机密,从而获得brandy代号吗?”
千头顺司觉得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藤原真央笑了一下:“哦,原来没说这么细致啊。”
“他只让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哦?”
千头顺司拿出了一份文件,藤原真央接过来,她现在看文字略微有点重影,所以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迟钝了几秒后才发现那是十七年前羽田浩司案FBI的官方案件卷宗。
这个案子她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很多年,几乎已经对所有证据了然于心,所以兴趣不大,飞快地翻过了。
直到她翻到了最后一页,手指骤然挺住,她的目光在案件负责人上长长久久地停留着——
Oreki Junichi.
折木顺一。
副组长:James Bl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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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真央送走了千头顺司,被护工推去花园晒了一会儿太阳,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病床旁站了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听到了动静,男人转过身来,他身上穿着浅褐色西装,系着白色领带,看向藤原真央时表情十分镇定,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沉着。
对方似乎也在打量她,目光平静,锋芒内敛,但显然没有走错病房。
“你好,我是黑田兵卫。”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来,微微弯下了身来和她握手。
黑田兵卫的右眼大概在什么事件中烧伤了,两个独眼彼此对视,身后的护工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藤原真央姿态从容自然,抬起了手与他交握:“你好,我是藤原真央。”
两个人几乎只是象征性地触了一下指尖便放下了,眼前这个气场强大而神秘的男人并不多做解释,而是自然地走到了藤原真央身后,帮她推动轮椅,来到了床边,然后双手插兜在她身侧站定。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藤原真央这种生了七巧玲珑心的人,对方已开口就能判断个大概,随之调整态度来应对,此时她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问话方式,显然是察觉到对方友善亲切的态度背后暗含的居高临下。
“听说您曾经在国外生活了很久,不知是否听过FBI证人保护计划?”
藤原真央似乎有点诧异,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起来:“真是直白啊。日本公安想要给我提供相应的保护吗?我不明白,我对你们的利用价值在哪里?”
“这取决于您。”黑田兵卫的语气平静和缓,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比起Bourbon,您接触组织的时间更久,也更加接近核心机密。”
“这样啊。”藤原真央笑意越发具有深意:“在RUM戳瞎了我一只眼睛之后,你们就觉得是个向我抛出橄榄枝的好时机。或者说,恩威并施,告诉我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让我别无选择。”
藤原真央恍惚想起了昨天自己提到的那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