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北大喇喇地坐在宁安阳台的小圆凳上,长腿微微屈着,他手里捧着手机给林隐发消息。
“在给你叔叔报备?”宁安走过来。
“没有,我像是那种离不开他的人吗?”顾小北把手机收起来,放进兜里。
手机消息提示音进来,顾小北强忍住没去看手机。他坐在餐桌上,准备享用宁安准备的午餐,宁安忽然说:“还有一道拍黄瓜我忘记了端上来,你先吃着,我去厨房。”
眼看着宁安走了,顾小北才把手机拿出来,发现那是一条企业微信发来的游泳健身的推广微信,他有点生气。
林隐没有回他的消息。
他和林隐把他公寓前监视的人说了一下,又说自己来宁安这边了。
他记得自己像是随时跟妻子汇报行踪的丈夫,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要让林隐知道。可是林隐没有理他。
不过也是他的不对,林隐向他求婚,是他自己拒绝的。
吃完饭后,他在宁安这里休息。
离开林隐的那两年,他和宁安接触的时间最多。
不是因为他喜欢宁安,也不是因为宁安和林隐相像,单纯是因为宁安懂得让他放松,宁安不会来管他,他可以和宁安分享与林隐有关的事情。
林隐离开的那两年,顾小北时常待在宁安的房子里,他会在自己的卧室里用投影仪放他以前和林隐相处日常的录像。每一年生日,林隐都会给他录像拍照,林隐家里有一本相册,专门放他的照片。
因为林隐对他的克制,他时常搞不明白,林隐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答应和他试试,答应让自己追求他,还是林隐只是敷衍他、纵容他。
十八岁,他向林隐表露心意,林隐犹豫过,最后还是选择了给他一个机会。他因为Eleyna被林隐送到旧金山后和林隐单独待的那几天,他知道林隐心里不好受。
那两周里,他很多次看见林隐晚上独自在卧室的阳台抽烟。他的房间和林隐的房间挨着,房间之间有一道门,门上的锁在他这边。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推开这道门去林隐的房间,而林隐要去他的房间则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
这道门的钥匙也在顾小北的手上,林隐在带他第一次来旧金山的这幢别墅时,就把这把钥匙给了他。当然,最初林隐并不想安排顾小北住隔壁,原本顾小北的房间是在走廊尽头,挨着书房的。不过顾小北不乐意,死活要挨着林隐住,林隐还没松口,是埃蒙先心软的,埃蒙把顾小北安排到林隐的房间隔壁,又把钥匙给了顾小北,叮嘱他要是睡不着可以去隔壁房间找叔叔。
顾小北当时每晚都要通过这道门去林隐的房间,林隐不喜欢每晚都带孩子,所以后来之间搬了一个柜子来挡门。顾小北晚上拧开门锁后,发现自己推不开,他知道林隐嫌弃自己麻烦,于是在门背后哭。
他哭着哭着,就发现挡门的柜子被撤开了,他推开门,自己抱着抱枕,躺在林隐的床上,自己掀开被子,抱着林隐的腰睡觉,把眼泪都擦到林隐的衣服上。
原本应该“熟睡”的林隐,轻声叹了口气,手掌落在顾小北的后背上,很轻地拍着他的脊背:“别哭了。”
顾小北伸脚去踢林隐的小腿和膝盖,林隐任由他踢。
“以后我不挡门了,你想过来就过来。”
“我不会哄人,你要是想要我像你妈一样哄你,我做不到,我只会揍人。”
“你要是再耍脾气,就给我回你房间去睡。”
顾小北还是在哭。
半晌,林隐用额头抵着顾小北的额头,他伸手揩去顾小北脸上的眼泪。那会儿顾小北得有十四五岁了,林隐也就二十岁出头,他还不够沉稳练达,一个小毛孩子哭着威胁他就能让他沉不住气。
“小北,你为什么这么能哭?”林隐问他。
顾小北还是在哭。
所以林隐就坐了起来,他把房间的空调打开,温度开到二十八度,再拿出相机开始摄影,怼着顾小北的脸录像,顾小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压根停不下来。
他一开始是真的在认真地哭,到后面也是自己真的哭得停不下来。
他又气又难受,想要骂骂咧咧,偏偏嘴里出来的都是“呜呜呜”,他闭着嘴,把自己闷在枕头里,眼泪一直掉,很快就把枕头浸出了两片水渍。林隐在旁边坐了会儿,最终没忍住睡意,自己睡了过去。
顾小北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他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稳。
他拖着毯子到林隐身边,把毛茸茸的灰色毯子盖在他和林隐身上,最终他沉沉地睡过去。
因此,他没有发现,他睡着后,那只落在他后背的手掌,在用极有耐心极温柔的节奏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林隐说自己不会哄人,顾小北觉得林隐那是说的瞎话。明明自己这么挑剔的人都被林隐哄得极好。
顾小北在宁安家里待了没两天,就见一个看着约莫大学生模样的男人找上门来。
对方看上去特别不好惹,跟顾小北当年耍狠的小狼崽模样有的一拼。
在看着顾小北穿了宁安的拖鞋后,对方提步冲上来就要揪着顾小北的衣领质问,顾小北闪身一躲,对方差点撞玄关柜上去。
“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宁绥质问顾小北。
顾小北这才想起,宁安确实是有个弟弟,不过他听说对方学习不怎么样,是个小流氓,中二得很,高中就学着早恋,爱无证驾驶骑摩托。
宁绥的母亲拿宁绥没办法,甚至她自己也不想管这个儿子,偏偏宁安要管。宁安寄回家的一大半钱,都被宁绥拿去用了,不是用来买机车,就是拿去泡妞。宁绥每次都说自己拿钱去报补习班,这个借口目前只有宁安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