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宁绥要和顾小北动起手来,宁安踩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急忙喝止了这场斗争。他跑得太急,拖鞋都跑丢了一只。
宁绥看见宁安,一下子就乖了起来,像是一只被人抚平所有不安情绪的大狗:“哥!”
他跑去茶几边将宁安跑丢的那只拖鞋捡起来,走过去蹲在宁安面前,握着宁安的脚踝,帮宁安把鞋穿上。
他的兜里掉出来一包香烟,他趁着宁安没看他,迅速把香烟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哥,你怎么不穿袜子就出来了?小心又得了感冒,没人心疼你。”
宁绥已经读大二了,当初宁绥到高三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下子改掉了混混的习性,开始求上进。他拿宁安的钱报了补习班,每天都在鞭策自己学习,最后勉强上了一本线,考去宁安工作的城市读了大学。
不过因为宁安忙,这处房产也是顾小北买的,顾小北也算是宁安的半个金主,因此宁安从不让宁绥来这里。
宁绥很讨厌顾小北,十分讨厌。
顾小北在感情上是十分迟钝的,他能够搞清楚自己对林隐的感情已是不易,因此自然是看不出来宁绥对宁安怀有别样的心思。宁绥和宁安虽说是兄弟,两人却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不过因为两人一样的姓氏,刚了解他们的人确实容易将他们两人当真的兄弟。
宁安去厨房给宁绥弄吃食后,宁绥才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交到顾小北手上:“有人给了我三千块钱,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顾小北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拆开后,发现里面的一沓照片,是他母亲林小星临死前被拍下的照片。
他的目光在触及照片后变得冰冷。
没有人会对自己母亲的死无动于衷。
宁绥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他摸着自己的鼻子,说出来的话都柔了几分:“你别把这件事跟我哥说,大不了我把那三千块钱分你一半。”
顾小北冷漠地站起来,将照片收进信封里。因为动作过于匆忙,其中一张照片掉到地板上,宁绥要去捡照片,目光落在照片血淋淋的女性尸体上,他惊叫出声。
顾小北红着眼睛,将照片从宁绥的手里抢过来,塞进信封里。
宁安闻声出来,他见顾小北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只好问宁绥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宁绥支支吾吾地说完后,他给了宁绥一巴掌。
宁绥气得将宁安压在沙发上,他极其委屈:“我怎么知道信封里装的是他死去的亲妈的照片?我还不是为了那三千块钱!”
宁安第一次用冷漠的眼神看他:“我给了你几十万了,你现在还缺钱?我之前告诉过你,不要来这里。你特意挑了今天过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宁绥红了眼睛:“我缺钱!我怎么不缺钱了?我TM要还清你的钱,我还差很多钱,哥,你说我来这里找你想要做什么?你猜得到的。哥,我十八岁那天生日,来酒吧找我,又把我带回酒店的,是不是你?”
宁安咬了下嘴唇:“不是。”
宁绥江头埋进宁安的脖颈间,深呼吸一口气:“哥,你撒谎的时候,喜欢咬嘴唇,这个习惯你自己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不是欺负了你,你是不是害怕了?”
宁安没有说话。
房间里的争执,顾小北一概不知。
他拿了打火机,在楼道里找了个地方,将照片烧了。
宁安的房子在老小区,这边有不少人会摆个火盆在楼道里烧纸钱烧照片什么的。
这房子当初也是宁安指定的,顾小北才给宁安买下来,否则以顾小北的脾性,绝不会给宁安买这里的房子。
傅年提前出来了,顾小北站在楼道里,从窗户看见楼下站在车旁的傅年。傅年的身体看上去比以前更弱了。
人也好像更疯狂了。
顾小北想起那封信里唯一的一句话——
【她死前,还在求我放过你】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都成功地点燃了顾小北的怒火。
傅年上了车,开车走了。
顾小北的手机收到了林隐的消息,他点开,是一句早安。
秋天,冷空气比早晨更先来临,楼道黑得像是一条没有电的黑色灯带。
顾小北坐在楼梯间,他拨打了张萧的电话。
张萧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好,让他小心傅家的人狗急跳墙。
“你不是在旧金山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回来了?你对傅家做的那些事,要是傅家的人找上你,你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张萧说。
“只有我回来,傅年才会落网。否则即便整个傅家都没了,傅年还好好的,我依旧不甘心。”顾小北说。
“傅年就是个疯子,你跟他拼命,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我早就疯了。”
“你那样的哪儿能叫疯?你有理智有退路,你叔叔宝贝你到恨不得把你揣兜里贴身带着。你和傅年不一样,他没有退路,被傅二少推出来当枪使。你不是。小北,你听我的,回美国去,等事情平静后再回来。”张萧劝说。
顾小北仍旧没有答应。
他回到自己的公寓,因为房间有半年多没有住人,防尘布上都是灰尘。他只把自己的卧室打扫出来,将发了霉的被子拿出来,盖在自己的身上。
他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被全世界遗弃,像一袋被丢进这个破房子的垃圾。
顾小北很快哭了起来,林隐给他打电话时,他还在哭,只是哭得很克制。
他咬着自己手腕,将手腕咬得特别红,林隐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他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