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话,肯定是裴渡以为他私会黎括,吃醋发疯。
说实话,裴渡肯定又要跟着去,然后看到他去找别的男性Beta,吃醋发疯。
妈的,裴渡就没有一天不发疯的。
闻凇意没事可做,心不在焉转着笔,决定还是坦白相告。
他握住裴渡的笔,小声说:“少爷,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矢车菊蓝眼眸微微一眯,带着几分探究,凝视他:“说说看,什么事?”
闻凇意难免落俗起了个开头:“我有个朋友有事向我求助......”
裴渡炸了:“你那个朋友是不是黎括?”
炸了之后,开始发疯:“我辛辛苦苦替你抄作业、写卷子,就是为了让你抽出空去找我的情敌玩?妈的,黎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离他远点,不许去见他。”
闻凇意抿着唇,目光自上而下审视裴渡,审视地淋漓尽致,忽而拉近了两人距离,他说:“裴渡,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嗓音平缓,也未刻意放低,前桌的高峰大着胆子幽幽地接话,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说了五个字:“像豪门怨夫。”
“你他妈才豪门怨夫。”裴渡不满踢了一脚高峰椅子。
高峰立刻趴桌子求饶:“渡哥渡哥,我瞎说的,息怒息怒哈。”
闻凇意抽走他笔,也抽回了自己的卷子,解释说:“不是黎括。他是我来到惊露,第一个关照我的人,算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吧。”
裴渡瞅着他,似乎不像说谎,余光在桌面与他写字的卷面游移了几秒,他就考虑好了:“去就去呗,只是……记得要早点回家。”
闻凇意握着笔,半晌没动静,他想否认说,那是你家,回什么家。
但他好像也在无形中,把裴渡的别墅,当成了家。
这感觉,不太好啊。
他辩驳说:“那是你家,不是我的。不过,我会早点回去。”
裴渡动了动唇,没反驳,亦不肯再理会他。
闻凇意看他开始进入情绪循环流程,知道他很快又会气消,也就没在意,自己完成卷子。
......
放学后,裴渡把手机留给他,教他怎么用紧急求救键后,先他一步,坐上小吴的车回家。
闻凇意收好手机,背着书包,去打了车,二十多分钟后,的士在一片老城区停下,闻凇意付了钱下车。
密集破败的老城区,总是给人似曾相识。
抬头是交织成网的高压线,密密麻麻晒床单的绳索,脚下是坑坑洼洼、污泥脏水遍地的路。
闻凇意挑了几处干净的落脚点往前走。
他循着门牌号,停在了一处二层小楼。
门把手褪去漆,露出本色,他对了对门牌号,伸手敲门。
门开了,露出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脸色蜡黄、眼白爬满了血丝,眼下青晕一团,闻凇意印象里,无论何时都神采飞扬的杨哥,仿佛被人夺走了一半生命力,沧桑、颓败,警惕,憔悴,再也不是那个刚满三十的爱笑的青年。
杨子辉看见闻凇意,僵硬的脸勉强扯起一个弧度,他打开了门,让闻凇意入内。
闻凇意跨进了这个狭窄、昏暗、潮湿的房子,一进门就是厨房,厨房后面就是一条窄梯通往二楼,窄梯底下,是一张简易的单人折叠床,被子乱糟糟的横陈在床上与水泥地。
灶台上还摆着一碗粥,一包榨菜。
屋子里,连个坐的地方都难以找出。
闻凇意难以想象,杨子辉居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无从下脚,站在了中间位置,明白了杨子辉联系他的原因,也明白了杨子辉此时的处境,直白说:“你......你需要多少钱?”
“你跟我来。”杨子辉领着他,踏上了二楼,空间狭窄,肩膀稍微不小心就会蹭到墙壁。
上了二楼,有里外两个房间,光线更加昏暗,杨子辉推开了里头那间卧室。
视线所及,没有窗户,但有扇四四方方的小天窗,靠着墙边的一张白色沙发,散乱着衣服,有些看起来很脏,也有些奇怪的气味。
闻凇意只是Beta,无法闻到信息素,可持续性的、令闻凇意无比熟悉而形成反射性厌恶的呻//吟/声,令他脚步停在了原地片刻。
杨子辉回头,闻凇意若无其事地跟上他。
同样一张很小的床,被子鼓了一个小包,嗓音是从里面断断续续发出,杨子辉颤着手掀开被子,一个很憔悴、瘦得脱相、但依旧很漂亮的Omega,出现了闻凇意视野。
他双手双脚被捆着,嘴里塞了一块布,粉色眼眸似乎因为流泪过多,而失去光泽变得死寂沉沉,他蜷缩着,挣扎着,扭动着。
一看到闻凇意,微弱挣扎更加剧烈,呻/吟/声也成了尖锐的“呜呜呜”声,似在哀求,又似让人救救他。
杨子辉抽动着脸颊,取走了他口中的布。
Omega呼呼喘着粗气,泣不成声哀求:“哥,哥哥,求你给我注射一点吧,就一点,我好难受,我好痛,哥,我真的痛得要死了,哥哥,你帮帮我。”
“哥,我是你最爱的弟弟啊,我这么难受,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哥哥,你看看我,哥哥,我要痛死了。”他看见了杨子辉眼里的泪,眼里的痛苦,但他也看见了杨子辉不会帮他注射的坚定,顿时破口大骂,“你不是我哥,你是魔鬼,你只会看着我难受,你不肯帮我,我要找我哥哥,你滚,你给我滚。”
“我全身都好痛啊,哥哥,救救我啊,给我注射一点就好。”
杨子辉面浮痛苦,重新将布塞回了Omega口中,Omega哀求柔弱的面孔狰狞毕现,嘶哑的尖锐声不用猜,也知道那必然是最恶毒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