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研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吃药,他没有给出准确回答,说只要坚持下去中途不擅自停药,好转的可能性很大。
把打出来的单子递给对方的时候,医生看了他一眼,好奇他谈恋爱半年了,如今感情状况如何。
医生知道两人在一起是去年年末的时候,当时顾成阳伤了腿,刚出院不久,即便这样,到了约定的复诊日,他还是陪林研一块儿过来复诊。
当时医生看着顾成阳拄着拐杖在外面等,问林研他怎么了,林研皱着眉说他有毛病,腿都断了还非得一块儿过来,像个顶级的白痴。
骂完以后他又笑了,坦率地告诉医生他们在一起了。
林研淡淡地回答:“早把他甩了。没看到我一个人来的么。”
医生立刻表示不可能,林研问他为什么,医生说看他的状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像是一个分手的人。
林研有时觉得他们这种当医生的当真可怕,好像掌握某种能看透人心的能力似的。
不过林研这次瞒着顾成阳独自一人来复诊,的确是有问题想要咨询一下医生。
“我最近总觉得他不对劲,像是有事情藏着不让我知道。他昨天告诉我了一部分,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林研认真地说。
医生眨了眨眼,立刻正襟危坐:“难不成他有生理上的缺陷,或是什么难以言喻的隐疾?”
“……”
林研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晦涩,医生很想告诉他自己有个大学同学在二院的男科是主任医师,医术非常精湛,专治不孕不育。
看着他露出惋惜又同情的神情,林研强忍着拍桌骂人的冲动,面不改色道:“不是这个问题,我怀疑他有焦虑症。”
顾成阳回家的时候发现林研不在,原以为他依旧会在那家琴行里,可当他找过去的时候那个叫冯程的琴行老板正站在门口,撕下贴在玻璃上的招聘广告。
他的头发凌乱地不行,像是头上顶了一个鸡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谁打过架。琴行内有两个小孩在休息区你追我赶,叫声透过玻璃门都隐约能听见。
顾成阳问他林研今天有没有来过,他的第一反应是问顾成阳:“林研是谁?”
得知他问的是那个会弹钢琴的长发男生,冯程摇摇头,说他很多天没来过了。
顾成阳开始困顿起来,他想不到这个点林研还会去哪。
冯程倒是个自来熟,他盯着那张招聘广告看了一会儿,把它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你和他认识吧?他钢琴弹得特别好。我看他整天游手好闲的,还想让他来我这儿上班呢,毕竟我这琴行开业以来卖出的唯一一把吉他,还是他替我卖掉的。”
当时有个小姑娘看他在店里弹琴,以为他是店里的老师,想跟他学。结果林研说她手指又短又粗,不适合弹钢琴,但那姑娘不气馁,林研叫她试弹了好几样乐器,最后让她买了把吉他,然后让她把音乐当个爱好,不要在这上面花太多钱和精力。
顾成阳微微警惕:“他答应你了吗?”
“哼,当然没有,”说到这儿冯程又气又笑,“他这人倒挺有意思,说自己脾气不好,怕我这个破地方容不下他这尊大佛。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自己的,他还说我这店不出一个月就得倒闭。”
顾成阳看他撕掉了招聘广告,就问:“那你现在招到人了吗?”
“没有。”冯程望向空空荡荡的店里,波澜不惊地告诉他,“被他说中了,我这店还真快倒闭了。”
离开琴行后顾成阳给林研打电话,才知道对方在从医院回来的地铁上。
顾成阳第一时间来到地铁站,结果在地铁口从太阳落山等到天黑也没见林研从里面出来。
地铁站外面的车位早就被占满了,有几辆靠在路边停靠的小汽车被贴上了罚单,马路牙子边上支起了好几个小吃摊,有的卖淀粉肠、还有卖糖葫芦和柠檬茶的。
顾成阳坐在地铁口不远处的石凳上,他没告诉林研自己在地铁口等他,害怕与对方错过,所以片刻不离地盯着地铁出口的地方。
看着各色各样的人乘坐扶梯从地铁口出来,却怎么也等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这期间有好多成双成对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有的去买淀粉肠,有的一同坐上了路边的出租车,有的手牵着手在街头散步。
顾成阳第不知道多少次看手机上的时间,隐约有些不安起来。距离他给林研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而从第四医院到这个地铁站的时间撑死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哪怕林研再磨蹭,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应该到了。
当把手机再次调到拨电话的界面时,他看见不远处的出站口又上来了一批人,顾成阳终于见到了自己等待许久的人。
林研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卫衣外套,这件衣服是顾成阳的,穿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宽大。他站在两个嘻嘻哈哈的学生妹后,带着耳机,两只手很随意的插在衣兜里,一只手上还提着一袋用透明塑料袋装起来的药和病历本。
顾成阳没有立刻过去,他看见林研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从地铁口出来,看上去并不怎么喜悦,甚至有些烦躁。和那两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林研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地铁口前面的站台上,低头拿出手机搜索着什么。
顾成阳是这个时候走过去的,林研搜好了步行的导航路线后,一抬头就看见顾成阳人高马大的站在他面前。
他显然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机险些掉到地上,被顾成阳眼疾手快地接住。可插在耳机口上的耳机被扯掉了,里面的音乐立刻从扬声器里响了起来,是那首他听了一路的《Soulm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