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阳一只手搂着他的后腰,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林研垂下眼眸,乌黑的睫毛浓密纤长,盈着几分雾气,他的嘴唇柔软湿润,泛着淡淡的红。
顾成阳虚虚托着他的下巴,即将吻下去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一声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
“什么声音?”林研怔愣地往周遭张望。
紧接着传来女人尖锐的惨叫,两人心里同时警惕起来。顾成阳确信,这声音隔着两道门,来自于他们隔壁房间的那个长期忍受丈夫家暴的女人。
◇ 第72章 我应该怕你吗?
两人踹门而入,看见的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她躺在地上胡乱挣扎着,额头的伤口血流不止,那个手持破碎酒瓶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
林研蹲在女人旁边,用颤抖的手拨通了报警电话,他为女人检查伤势,后者的面容早已因瘀痕和血迹变得模糊不清。
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叫声,林研循声望去,顾成阳毫无怜惜地揪着那个男人的头发,朝他的脸挥舞着拳头。
前一秒还在使用暴力的男人下一秒却成了被暴力的对象。
顾成阳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道,很快男人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身旁的女人气息逐渐微弱,林研胆颤心惊地看着她渐渐合上了的眼睛。
“你醒醒,别睡。”林研摇着她的肩膀,心底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立刻抬起头,大声喊着顾成阳的名字,“你快过来看看,她晕过去了。”
然而顾成阳却充耳不闻,手脚并用,将眼前的男人揍得血肉模糊,尽管男人早已失去了挣扎的能力。林研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异常,顾成阳似乎不只是想给予男人一个教训,而像是在下死手。
“顾成阳!”林研瞪大了睛,惊恐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在这声呼唤下顾成阳瞬间定住了,接着大梦初醒般松开了男人的衣领,后者顺着墙壁昏倒在地上。顾成阳扭头看向林研的时候,手臂和脖子上有几处伤口还渗着鲜血,是方才那被男人挣扎时划伤的,他眼神木然,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林研站起身,没留意脚下,被散落在地上的瓶子绊了一脚,在摔倒之际,顾成阳很想过去扶住他,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拖拽着,怎么都挪不动步伐。
好在林研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没有摔倒,他三步并两步走到顾成阳身边,顾成阳却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这人……”林研喃喃着,没有片刻犹豫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那件洁白的衬衫很快就被染上了鲜血。
像是药效迅速的镇静剂,顾成阳很快被拖回了现实,情绪也逐渐平缓。他带着血的双臂悬在空中,无所适从地愣在原地:“别抱,我身上脏。”
林研并不听他的话,反倒是抱得更紧了,他将自己的脸贴近顾成阳脖子上的伤口,血迹很快就粘上了他的脸颊和头发上。
林研仰起头,白色衬衫的一处领口被血染得深红,像是绽放于深渊的玫瑰。
“没关系,是你的血。”他伸出手摸着顾成阳的脸颊,轻声说,“不脏。”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无比混乱。救护车和警笛声由远及近,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堵满了楼梯口,家暴的男人与被家暴的妻子都被送去医院,林研也陪着顾成阳去简单包扎了伤口。男人坐上救护车没过多久就清醒过来,义愤填膺地控诉顾成阳对他使用暴力,却矢口否认自己家暴妻子的事实。
将近零点一刻的时候,他们坐上警车去派出所做笔录,男人依旧是那一番说辞,直到急诊室里的女人从昏迷中苏醒,在警察面掀前起自己的衣服,展示自己身上的伤口。警察一看便知事情的原委,铐着男人审讯了一个钟头,那男人才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了。回来的出租车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林研将顾成阳的手紧紧攥在手里,扭头看向窗外时,两侧的街道已经零零散散支起了早餐的摊子。
回到家的时候他们都格外疲惫,顾成阳想打开屋里的灯,林研却抬手阻止了他,把他拉进了里屋的房间,声音嘶哑地说:“陪我睡一会儿吧。”
顾成阳在房间里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新的一件,接着他看见林研躺在床上,身上那件白衬衫上的血迹早已变成干涸的深褐色。
“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去洗洗。”顾成阳对他说。
“不用洗,我说了是你的血,不脏。”
林研还是想让顾成阳陪他睡一会儿,于是顾成阳躺在了他的边上。折腾了一夜,顾成阳却意外地没有睡意,他睁眼盯着天花板,听到林研在他枕边说:“那个畜生把他老婆打成这样,警察也不拘留他么?”
隔壁的女人虽昏迷了半个小时,然而医院的验伤结果出来,她的伤还未达到轻伤标准,最后警察叫那男人写了保证书,教训了几句就把人放了。
林研对此结果有些愤懑不平,顾成阳却扭头看他,语气平淡地说:“打架打惯的都知道拳头落在哪里最疼,有些伤表面看着挺严重,但实际上一个要害都没有碰到,那男的是个惯犯。”
林研想起那男人在救护车上疼得嗷嗷直叫,却被医生告知全是皮外伤,他冷哼一声,瞥向顾成阳,一针见血地说:“你也是吧。”
顾成阳抿着嘴,没有否认。林研过了很久开口问:“你以前是不是经历过,这种事情。”
“嗯。”顾成阳轻轻点头,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像是从某种旧的留声机里传来,“以前我爸就是这么个人,从我记事起他就打我妈,打我姐,打我。他在家里说一不二,一贯的思维就是想用暴力让我们都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