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当他将视线扫过来时,罗德只觉得头皮一麻,冷汗横流,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立刻攥住了他的心脏。
罗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的本能告诉他:不要靠近这个人,快逃!可他现在无法再迈出一步,无论是跑,还是攻击,这就是强者的绝对压制。
天宫奏乡仿佛没有注意到有人被自己的一个眼神吓住,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要知道在去往工作场所的路上谁会在意蝼蚁的性命。他的视线透过层层保护,如有实质地落到了藏在人群里的维托身上。
“我有个提议。”他开口,视线忽然细微偏移了一下,很快又回到维托身上,“你们把他交出来,我不杀你们,怎么样?”
“你们敢!我可是付了大价钱请你们来的!”维托惊愕,丝毫不怀疑天宫奏乡这句话的可信度,生怕有怕死的部下献祭了自己,立刻大声说,“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你们怕什么!只要我能活下来,三倍!我多支付你们三倍的薪水!谁能杀了他,我给他十倍!”
现在薪水的十倍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足够在场的很多人奢侈个七八年了。
金钱诱惑就像一把刀一样悬在头上,在场的所有雇佣兵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动。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亡命之徒,每日游走在生死线的边缘,追求的无非是一个及时行乐。
天宫奏乡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他的本职工作可是暗杀专家,而不是一个恐怖分子。如果时间允许,他有一百种方法悄无声息地取走维托的性命,不惊起一点水花。然而出现了禅院甚尔这个让人摸不透的变量,好好的暗杀任务性质突然就变成了竞速游戏,为了防止自己战利品被人捷足先登,他只能采用这样简单粗暴没有太多细节,但效率还不错的正面攻击。
他同样听见了来自对讲机里的呼救声,也不意外禅院甚尔会在七楼出现。但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哪怕按照普通成年男人的正常行动时间来算,禅院甚尔也应该早就从七楼下来,抵达了这一层才对,但此时,他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看起来好像并不担心被自己抢了人头。
这有些反常。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去进行。
天宫奏乡面上不动声色,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进行冷静分析,禅院甚尔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他的任务是取维托的性命,或者说,只是取维托的性命。而天宫奏乡自己的军火商雇主是希望他能在杀掉维托的同时拿回军火研发数据,那么很有可能,禅院甚尔也有任务是要“拿取”或者“取回”什么。
他猜的没错。
这栋建筑内的主要护卫基本上都被调到了五楼,所以总控室内相当于一个空架子。禅院甚尔轻车熟路地放倒了仅剩的一些护卫,调开监控,找到了自己所要找的地方——
武装岛上位于地下最底层的机要中心,这里面藏着成千上万份维托从各个重要人物手中盗取来的“战利品”。
不过从今天开始,这些战利品的主人,可就要换个名字了。
禅院甚尔随意地拨弄着总控室装置上的按钮,面色却还是沉静的。
尽可能地多拿走维托的“战利品”,顺便杀了他——这才是他真正的任务。
禅院甚尔这次的买主相当大方,承诺按照他拿出来的战利品价值计费,无论后续是否卖出,都会给他市价流通的三成。等于说,战利品的价值越高,他到手的钱就越多,这一份份轻飘飘的文件就像一座一座可随意搬动的金山。
不费吹灰之力赚钱的感觉相当美妙,禅院甚尔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随手拉开一个柜子,挑挑拣拣翻出了一个装武器的包,把武器倒出来,空包挂在手上准备去洗劫维托的战利品们了。
他走到了门口,准备前往地下,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回监控台打开五楼的监控:
“你在这里吧?”
五楼的监控显示,天宫奏乡与护卫们相对而立。
禅院甚尔视线下移,看见了青年和初见时明显不同的裤子,瞬间乐了:“你还真把裤子换了啊?”他仿佛隔着监控在和天宫奏乡对话。
“真讲究。”他点评道,倏地勾着唇笑起来。
——明明干的是这么肮脏的活,这人却干干净净的。
禅院甚尔舔了舔嘴角。
这就让人期待了啊......把他弄脏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他会哭吗?
他长得这么好看,哭起来应该——
很诱人吧。
-
五楼。
天宫奏乡松了松手腕,语气听不出起伏:“看来谈崩了。”
罗德看着天宫奏乡的小动作心里就是一惊,连忙对雇佣兵们和守卫比手势,大喊:“射击!射击!”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秒,开枪射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子弹如暴雨狂下,接连射在了天宫奏乡刚才站着的地方。
“......没人?”
“他人呢!去哪里了!”
“在boss头上!”有人惊呼。
什么?!
维托猛地抬头。
他的上方,天宫奏乡双手持刀,锋利的刀尖在空中划出了半个弧度,直直朝着维托而来——
如果禅院甚尔此刻在现场,就会发现,黑发男人用出来的,正是他们先前在树林交手时,自己用的那招。
冰冷的刀光反射出了维托眼里的恐惧,他不住地想往后退,却无处可退。
眼看刀刃已经卷上了维托的发丝,天宫奏乡眼神一凝,下劈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了几秒。随即,他后腰绷紧,收刀,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灵巧地踩着墙壁落地。月光穿过走廊里的窗户照在天宫奏乡身上,恍然间,他就是自月光中诞生的精怪,轻巧优雅,又残忍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