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身粗布衣裳,袖口磨出了密密麻麻的毛边,身形虽然单薄,但脊背挺得笔直。
他就是李荀月的外祖父,李十味。
老头这一声叫得中气十足,潘氏被吓到按了暂停键,也仅仅过了几秒,她又开始哀嚎。
“公爹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声泪俱下地控诉李荀月的罪行……
比如她自甘为妾,比如她迫害亲人,比如她戏弄官差……
好一出恶人乱告状!
哪儿来的自甘为妾,哪儿来的迫害亲人,哪儿来的……好吧戏弄官差是真的。
李荀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老头的反应。
约莫是原来的李荀月太过不靠谱,李老头对于她的“罪行”好似习以为常,神色淡淡的。
直到听到李勺被抓,他的冰块脸终于有了裂隙,像抽象画一样扭曲起来。
“你不愿随我们一同为你母亲求医,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瞧着李荀月,言语中难掩嫌恶。
“自甘堕落给人做妾,让你瑜姐姐今后如何说亲?”
“自作聪明戏弄官差,又害得你舅舅落入大牢!”
“有这么作践自己血亲的吗?”
一句句,一声声,控诉着李荀月的罄竹难书。
他一拍桌子,“我就不该让你这个扫把星回来!”
明明是恶人使坏在先,潘氏三言两语却让他们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李荀月纳闷,无论前世今生,极品亲戚人人有,怎么她碰到的格外多?
“血亲?血亲就是把我绑了送给县城做妾?你该问问我的好舅舅和好表姐,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才对。”
她一掐掌心,疼得眼泪直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然而这招对李老头没用,反倒把他的火又拱起来几分。
“自你回来后,你舅舅和表姐对你嘘寒问暖,什么事儿都紧着你。”
“而你呢?成日里嫌弃李家清贫,不是哭就是闹,现在还学会泼脏水了?谁教你这些腌臜手段!”
李十味艰难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犯错自己担,我李家人没道理为你受罚。你去跟吴县丞解释清楚,放你舅舅归家。”
“从此以后,你做你的富贵妾,我们做我们的老百姓,再无瓜葛。”
李荀月双手一摊,有些为难的样子,“我去解释什么呢?说舅舅为了逃避服役,拿我去贿赂吴县丞?我怕他罪加一等啊!”
李老头一顿,“服役?”
“对呀,一月前朝廷征发徭役去修筑老虎坝,每户一丁。您身体不便,弟弟尚且年幼,那不就只剩舅舅了吗?”
李十味皱眉,质问潘氏:“这些你怎么不说?”
潘氏急了,“修大坝辛苦得很,搞不好还要送命!吴县丞说只要李荀月做了他的八姨娘,咱家就可以免除服役!”
“这丫头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嫁谁不是嫁,要是攀上官爷的亲,咱家以后还愁没钱吗?”
见李十味还是不为所动,潘氏再加上一层筹码,“县丞大人说了,只要我们跟他做了亲家,每年赋税可减免四成!”
四成!
谁说天上不能掉馅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