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天冷了,东泉街的铺子开得迟,上学路上的书生们在秋风里打着哆嗦。
“灌汤小笼包?”
李记食肆的门口斜支着一块木板,上面赫然写着——今日菜品:灌汤小笼包。
几个书生冻得瑟瑟发抖,瞧着店内蒸笼上的氤氲水汽,颇有些动摇。
“六郎,要不吃点暖暖身子吧?”
唤作“六郎”的小生搓搓手,“包子如何灌汤?这店家分明是为了引人注意胡扯一通!这种不入流的小店,吃它作甚?”
李荀月从门后探出头来,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各位客官,进店暖和暖和呀?本店今日推出新菜品灌汤小笼包,保准入口难忘!”
老板娘竟是个年轻女子?
还是书里写的窈窕淑女……
几个书生红了脸,手脚无措地低头数蚂蚁,唯有六郎“色即是空”,与之坦然对视。
“君子之言,信而有征。做生意讲究一个‘诚’字,姑娘随意夸下海口,实在不妥。你不是别人,怎知别人会入口难忘?”
李荀月一笑,“您也不是别人,怎知别人不会?”
六郎:……
秀才遇到生意人,也是有理说不清。
六郎一生要强,尤其在吃这件事上,坚决不容他人的质疑!
当即决定,试!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坐下来,好奇打量四周。
地方不大,共摆了六套桌椅,还有些干花绿植做摆设,墙上还挂着字画,虽没有名贵装饰,却也雅致。
有意思的是两侧白墙各嵌一条窄长的食桌,桌上用木板分出了几个间隔。
这是李荀月仿照现代餐厅的吧台设计的单人餐桌,高度与寻常桌椅无异,两侧能容下十位食客,可谓是费尽心思榨干食肆的每一寸价值。
不过片刻,六郎的眼前多了一笼没见过的面点,轻轻一嗅,鲜香中带有些微甘甜。
面皮白而剔透,规规整整地捏了十几道褶,里面的肉馅若隐若现,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更加勾人垂涎。
还未等李荀月说出“小心”一词,六郎就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大口——
对面坐着的同伴被溅了一脸汤汁,“徐炳!”
原来六郎叫徐饼,这个滚圆的小身材,还真是人如其名。
“这是灌汤小笼包,里面有汁水,客官还需当心些!”李荀月心中发笑,手上却没闲着,赶忙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
今早已经废了她十来块手帕了,赶明儿她一定要在门口写上——心急吃不了热汤包!
徐六郎捂着嘴巴,口齿不清,“烫……烫烫!”
可嚷了半天也没见他吐掉,只张大嘴巴散着热,到底还是吞咽下去了。
这味儿,绝了!
外皮虽薄但很有弹性,嚼劲十足,肉馅鲜甜、口感紧致,汁水浓香宜人。
“这小笼包啊,您得先咬上一口,吸掉汤汁,然后再慢慢品味。”李荀月马后炮地介绍。
惨遭毒手的同伴黑着一张脸,可徐六郎还在一个劲儿地嗦着汤包,扫空一笼后又反问同伴,“你怎么不吃啊?”
那表情,无辜又欠揍。
同伴气呼呼地又要了三笼,“他请客!”
就这样,他们六人吃了十二笼汤包,一笼五十文,合计六百文。
“不用找了,”徐六郎吃得欢,豪气掷下一两银子,“姑娘所言不虚,这灌汤小笼包果然令人入口难忘!”
李荀月捧着银子,也不为那十来块手帕开追悼会了,对着眼前一个圆乎乎的移动的财神爷眉开眼笑。
“欢迎客官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