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违法犯罪时。
李家后院高悬油纸灯,昏暗的光将妇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悠长。
潘氏举着蜡烛,狭长的眼睛在院里扫视一圈,而后蹑手蹑脚走到西边的小屋,“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急躁慌乱。
衣柜里有一只破旧的红木匣子,看得出来是被人谨慎地藏在了旧衣服里。
“咔嚓——”耳边传来一声异响。
潘氏伸出的右手哆嗦了一下,惶恐地四处打量。
月夜寂静,枯枝在簌簌秋风里打着摆,落叶飞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虚惊一场……
潘氏长呼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刹那间笑容爬满浑圆的脸庞。
“开心吗?”
潘氏喜不自禁,“那是自然!”
说完一怔。
她僵硬地抬起头,发现刚才空荡荡的窗沿上趴着一个俏丽的身影。
李荀月右手托腮,眨巴着杏眼,“舅母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啊——”
潘氏吓了一跳,桌上的蜡烛被衣袖扫落,点燃了木匣子里的书册。
“着火了!快救火!”
她手忙脚乱地拿过桌上的茶壶,哗啦一下全部倒到书上,茶水顺着桌沿落到她的脚面。
潘氏蓦然清醒,书要毁了!
“你们在做什么!”
动静惊动了东厢房里的母子,李肴娘提着灯笼匆忙赶来。
“我口渴出来打水,发现外祖父的屋子里亮着灯,”李荀月淡淡道,“走近一看是舅母在翻东西。”
“你胡说!”潘氏下意识反驳,“公爹让我来帮他找东西,倒是你,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找东西了?”
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像一把夺命的镰刀,勾走潘氏假装镇定的心绪。
李十味整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唯有声音泄露了他的愤怒。
潘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他不是今晚去邻居家喝喜酒么,怎么回来了!
耍了点雕虫小技的李荀月斜靠着窗台,不咸不淡地问:“要报官吗?”
“关你什么事儿!”潘氏失声叫道,怨恨地望向李十味,“你和这个小贱人一起算计我?”
李荀月笑问,“我如何算计舅母?是我逼您偷东西的吗?”
李十味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突然悟出点东西。
他在隔壁老何家吃喜酒,突然来了个小乞儿告诉他家里走水了。他急匆匆地跑回来,却看到了这么一出闹剧。
偷东西的是唯一的儿媳,演戏的是精明能干的外孙女。
说不上来谁有错,都让他很失望。
仔细一想,自打这丫头来了之后,家里总是鸡飞狗跳,无一日安生。
他想出声呵斥几句,却又看到肴娘焦急的病容,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半晌,他开口对潘氏说道,“你还是先回瑜儿那里吧。”
潘氏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你在赶我走?”
李十味没有言语,回应她的是落叶簌簌的吵闹声。
“好,好,既然你们翻脸不认人,那就休怪我们无情无义,瑜儿如今在贵人身边当差,对付你们就像踩死蚂蚁!”
说完愤愤离去。
“月儿,你舅母她会不会为难你?”
睡前,李肴娘仍旧一脸担忧。
李荀月为她掖好被子,安慰道:“舅母就是个花架子,翻不出风浪的。”
“可是她说瑜儿现在在贵人身边当差……”
李荀月笑了笑,“我还认识徐知县的大侄子呢!谁还不是个关系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