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碗。”
女娲走神作品将自己吃的干干净净的空碗奉上,目光灼灼地盯着鱼汤馎饦。
牛阿牛是个金鱼脑袋,完全记不得此人曾多次光临,笑呵呵地接过空碗准备盛上。
“且慢。”
李荀月手一横,“这位大哥,按照规定每人只能打一碗,不能重复排队哦。”
女娲走神作品的眼珠子朝她斜掠过去,蒜头鼻喷出了轻不可闻的短气,似是十分不满。
对,就是这个蔑视的眼神,很眼熟。
李荀月不着痕迹地朝耳房看了一眼,随从在里面大吃大喝,主子在外面讨食被拒。
这种倒反天罡的玩法,可真刺激啊。
谢旻的视线像小李飞刀般精准地扫向李荀月,后者倏地一下缩回手。
“但是——吃好喝好才有力气干活,来,再给您盛上!”
她抢过牛阿牛的勺子,给乔装打扮的谢旻盛上满满一碗,笑着递了上去。
看吧,这就是做打工仔的觉悟。
哪怕暗地里问候老板十八代祖宗,当面也要对他本人嘘寒问暖。
“世……”
文竹摸着滚圆的肚子从耳房里走出来,突然看到吃得正欢的谢旻,吓得连蹦三尺。
对方一个眼神扫来。
文竹立刻改口,“是……哪个人做的,这么香!”
老邓紧随其后,不屑地看了一眼盆里的东西,“不过是乡野之食罢了,上不得台面,别糟蹋了您和世子的舌头。”
李荀月:不好意思啊,世子已经干了三碗。
锣声响起,再贪嘴也不能耽误了做工。
伙房前的人群一下子就散了,连带着谢旻也没了踪影,留下文竹一人应付来自神虎营和伙房的各种“关怀”。
“文大人,谢世子是和您一起来的吗?”
“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为世子做一桌午宴?”
“世子喜欢吃什么?口味咸淡如何?”
文竹看着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脸上写满了“叫破喉咙他也不会来救我”的痛苦。
李荀月洗干净餐具,便去耳房里找钱金书。
耳房的木桌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文竹吃的不多,有些菜品甚至还是原封不动地放着。
钱金书坐在桌前,慢悠悠地给自己到了一杯米酒,就着剩菜吃得格外享受。
“钱管事,我能否提前支取明日的菜钱去买些菜?今日已经没有可用的食材了。”李荀月躬下身子,试着与他商量。
钱金书是伙房里管账的,据秋菊说,一分钱能被他掰成八份用,走到哪里都不忘带着他的算盘和账本。
从他手里要钱,比从阎王手里要命还难。
钱金书咂巴了一口小酒,淡淡地看了一眼李荀月,“明日有明日的支出,今儿的账怎么能算到明日头上?”
李荀月打开一个小巧的油纸包放在桌子上,缠绕着甜味的栗香钻入钱金书的鼻腔。
“自己做的小玩意儿,您请用。”
钱金书嗤笑了一声,似是不相信有人竟然拿这等便宜货来贿赂他,但这香气又十分勾人,他鬼使神差地剥了一颗扔进嘴里。
软,甜,糯。
炒栗子,谁没吃过?
烂大街的东西,几文钱就能买上一包,能有什么稀奇?
可这栗子,比他吃过的所有栗子都香,入口一抿,栗子便在他嘴中化开,变成甜意绕遍他的四肢百骸。
洗得发白的青衫衣袖摩挲着桌角,一个接一个的栗子落入钱金书的口中。
等到桌上堆满了栗子壳,钱金书这才缓缓开口,“提前支取也不是不可,但明日你的食材就要被扣下了。”
李荀月呼出一口长气,今日有着落了。
钱金书从袖口摸出十个铜板,“你可以去清水镇的集市上看看。”
……
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能买啥?
李荀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钱管事,是不是有点少了?”
钱金书哼了一声,“就这么多!”
李荀月终于相信秋菊的那句“从他手里要钱,比从阎王手里要命还难”没有任何夸张成分了。
“集市到了中午就结束了,你要去赶紧的。”
钱金书不耐烦地赶她离开。
李荀月颠着十个铜板,欲哭无泪。
其实她不是没钱,厨艺大比得到的二百两银票还在她兜里热乎着呢。
但是她总不能倒贴钱上班不是?
有谁见过驴子给自己买磨的呀!
清水镇的集市并不大,都是些农夫屠户自产自销,可李荀月绕了一圈,砍了一圈价,十文钱还是只够买几把青菜。
肉摊前,屠夫已经准备收摊了,李荀月瞧着木板上的大骨头,寻思用它吊汤定会十分鲜美。
但用十文钱买根没什么肉的大棒骨,她又觉得有些亏。
李荀月眼神一扫,发现地上的木盆里放着两挂猪大肠。
“老板,这猪大肠怎么卖?”
“啊?”
肉摊的老板怔愣了一瞬,“猪大肠?”
怎么会有人买这玩意儿?他正准备待会儿扔了呢,带回家还要被媳妇嫌弃臭。
“这东西不值钱,十五文全给你!”
既然有傻子要买,那这钱不赚白不赚。
李荀月闻言,面露失望,“这么贵啊,我钱不够,算了吧。”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姑娘有多少钱!”
老板见财神要走,慌乱地叫住了她。
“我只有五文钱。”李荀月摊开右手,里面放着五个铜板。
另五个在她兜里。
“五文钱,拿走吧!”
老板用油纸将大肠包好,捂着鼻子递给她。
李荀月却没有拿,她眼巴巴地望着那根大棒骨,得寸进尺道:“这根大棒骨可以送给我吗?”
“不给的话也没关系,我再去看看其他家的猪大肠吧。”
老板利落地将大棒骨包好,生怕迟一秒这个傻子就去别家送钱。
“给你!都给你!”
本来就要扔掉的东西,现在还赚了五文钱,怎么算都不亏。
李荀月也是这么想。
在现代卖得并不便宜的猪大肠,在这里竟然没人要。
大梁人,你们对美食一无所知啊!
李荀月哼着小调,左手捏着剩下的五个铜板,右手提着大棒骨和猪大肠,兴高采烈地回到了伙房。
“什么东西这么臭?!”